苏禄绯见他端坐在原处,面色静如风止,但衣领的肌肤却渐渐泛起了绯红,心中笑道,这才是惹人怜爱,让人不禁怜香惜玉之姿。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她一抿嘴唇,似有回味,心满意足地推着一言不发的江枫舟回了林照堂,康平和乔渲远远地跟在后面,眉眼中交换着飞舞的喜色。
江枫舟给她准备的生辰礼自然不是那个吻,而是一件轻薄盘金软甲,样式繁琐华丽,做工精细,若说是能保刀枪不入就有些夸张了,不过危急时刻可堪大用。“是改良的金丝锁子甲,挡不住火器,但刀剑还是能抵挡一二的,希望你用不上。”
“哪来的?”
“特地找人做的,陇中人士李卞,原将作监中校署令,掌兵械杂器,善重骑兵甲胄工艺。去年绘制舆图的时候,正巧遇见了他有难事,我帮他,他帮我,就有这件软甲。”
苏禄绯命九桃仔细守好,一指七莺道:“宝芙和她们两个跟我走,乔渲和霜儿留在府中,丰渡要回瞳山,我让吴老住进王府,以备不时之需,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已经交代了乔渲,除必要的政务,其余时候都闭门谢客,这两三个月不必迎来送往。许叔留了一百亲卫军驻扎在京郊桃园,有任何事,先紧着自己的安危。”
“殿下也是,斑岁行踪不定,你在明处,还请千万多加小心。”江枫舟的不安源自明知她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但却无法言说。他希望她不要主动将自己暴露给斑岁,以身为饵只为了彻底剿灭绀蝶,这样太过冒险,得不偿失。
他伸手去拉苏禄绯的手腕,却触碰到了那只迦南金寿十八子。难得她肯在手上戴东西,江枫舟笑道:“祝殿下北行一切顺利。”
“会的。”
九月十七,时隔十七年,鸾京百姓再次看见了“贤”字王旗猎猎。
“当年送先王出征的时候,我也同你这般年纪。”林女官在王府门口拜别了苏禄绯,转头见霜儿偷偷抹眼泪,便上前出言安慰着她。林女官回想起十七八岁的时候,和母亲站在公主府门口送别那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孩儿,不禁感慨万千。
当初先贤王遣散王府内外侍从的时候,她被安排离开鸾京前往金陵之前,转道去了大安德寺,将先贤王的最后三本随记手劄交给陌尘法师时,最后登高回望了一眼这富贵京都,没想到自己还有回到这里的一日。
她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那个生不逢时的孩子,也原以为经历了那些事情,殿下会让那孩子从此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没有想到,她的孩子和她一样,选择了这样艰难的一条路。
所以她决定回来,守着王府和她的女儿,竭尽所能护佑她周全。
行进第一天,苏禄绯看着这一千五百多人队伍只走了不到五十里,粗略地算了一下,到陇阳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从陇阳马不停蹄地赶往绥阳,以这个速度则要走上一个月零二十天。
日行五十里已经是步行的极限,这才第一天,典仗队伍中许多人已经支撑不住。张坤硬着头皮上奏贤王,希望减缓行进速度,增加休整。
“来不及。”苏禄绯挥手打断了张坤的谏言,张坤立刻噤声。
“队伍分成两路,张坤,你带护卫骑军三百骑,与黎周的两百骑随本王前往陇阳巡视,命指挥同知赵炳君带着所有典仗和剩余护卫军赶往绥中,他们在那等我们汇合。”
张坤一听贤王殿下要完全舍弃仪仗,只带一些护卫军行进,此等不合礼制的行径,他不敢贸然领命,遂劝谏道:“殿下,护卫军本是负责保护您的安危,只带三百人着实不妥,而且典仗也不能全免,不然亲王出行的威仪何在。”
黎周见张坤还是不懂贤王脾气秉性,暗中给他使了个眼色,只可惜张坤没有领悟。
苏禄绯向后靠在椅子上,一眼不发地盯得张坤,直到张坤被盯得直冒冷汗,吞咽口水缓解紧张,他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却不知道该不该张口辩解。
还是许京率先打破了帐中的死寂,“殿下,九方甲字营六百人,除去二百骑兵,剩余四百人急行军可日行三百五十里。若是减半,那到达陇阳可缩短至十五日。至陇阳后可向楚将军借调军马,所有人奔骑行进至绥阳,行程可大大缩短至二十日左右,这样一来就可以赶得上东海王的婚宴。所以属下请甲字营六百人全部随行。”
“好,就这么定了,甲字营的六百人和护卫军三百骑,明日随本王前去陇阳。赵炳君带着剩余人到绥中等候汇合。”
见许京和黎周齐齐应是,张坤只得听令。
队伍重整,张坤前去请教许京。许京见他知错能改,提点道:“张大人旧时是指挥使,在御前侍奉对出行仪仗甚是熟稔,只是行军不同,习惯就好了。只有一言还望张大人谨记。”
“统领大人请讲。”许京愿意与他指教,求之不得。
“在军中,殿下发令,所有下属只有听着的份。就是殿下命你去送死,也要毫不犹豫地执行。今日如果是在陇阳军中楚将军麾下,张大人只怕现下正在这帐外挨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