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北巡
她觉得日头正盛,便推着江枫舟出了满余轩,往后园莲花池走去。
月前采摘了一批莲子,糯香鲜甜,甚得她喜爱。一边看着莲叶,一边聊起了左东阑,至池边坐定,江枫舟笑道:“左大人一往情深,这些年不光是朱翼,栗爷和秦堂主都查过,还真的没有查出来他身边有任何莺莺燕燕,数十年如一日的洁身自好、把柄全无。若说软肋,除了前秦堂主,可能真就只有左瑜安一个。”
苏禄绯见他玉冠间的银簪有些倾斜了,上前擡手扶正,刚想打趣他,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两声尖锐的叫喊。苏禄绯皱眉回身,瞥了眼同样蹙眉的乔渲,没等苏禄绯吩咐,乔渲立刻走上前去查看。
她转头继续凑近江枫舟,问道:“那江公子的软肋是什么呢?”
江枫舟没有回答,而是越过了她的直视,视线落在了莲花池对面,正在被银杏追着撕咬的紫叶身上。
尖叫是紫叶发出的,银杏扯下了他的腰带还觉得不够好玩,追逐着他跃起扑咬,吓得紫叶连连惊叫不止。
乔渲上前一手擒住了紫叶,不让他跑到少主面前惊扰,一手捏住了银杏的嘴筒,就着它狼嘴咬住的腰带顺势缠绕了一圈,缚住了它大张的血盆狼口。
见江枫舟的注意力在这一人一狼,她没了与他打趣的心思,坐在一旁的石墩上,招手让临一他们带到面前。
紫叶哭哭啼啼地拢着衣襟来到苏禄绯腿边跪坐着,柔软的身段向她腿边倾斜着,披散的头发下,白皙嫩滑的肩头似不经意间外露,苏禄绯居高临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眶红红楚楚可怜,擡眸时眼波流转,令人不由得心生疼惜。
他怯生生地手捂心口,娇柔请罪:“奴被这小狼扑咬,惊慌下失仪,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苏禄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嘴上缠着花锦腰带、像只傻犬的银杏,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右手不自觉地叩在了腰间玉绦上。乔渲心中一惊,他虽然侍奉少主的时间不足一年,但也知道,少主若不高兴了,会习惯性的将手放在腰间少虞时常悬挂的位置。紫叶犯了她的大忌,虽然乔渲不曾历经后宅勾心斗角地争风吃醋,但紫叶存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乔渲立刻跪于紫叶身侧,顿首请罪,“属下管教不严,致使殿下受惊,请殿下责罚。”
江枫舟不愿插手这些内院纷争,便要起身回避。秋日寒凉,他近来每处骨缝都酸涩胀痛,只是逢府中事务繁忙,苏禄绯即将出巡,不欲她挂念,忍着没有声张。
只是他站起身时,腰后处不知哪根筋因久坐不畅,刺痛异常,令他一时支撑不住,身形不稳地向前栽去。康平还没来得及走到身侧,苏禄绯眼疾手快,一手拦住他的腰,一手环住他的臂膀,将人稳稳扶住,慢慢让他坐回了轮椅上。
苏禄绯才不会放任他溜走,说道:“你是王府长史,掌王府政令,率府僚各供乃事,总理庶务,规范礼法更是长史之责。依你看,这二人一狼,怎么处理?”
“臣为长史,疏于管教,纵府中侍从失仪,臣请殿下责罚。”江枫舟被苏禄绯压着肩头站不起身,坐在轮椅上好整以暇地擡眸,言语谦卑恭谨。
苏禄绯挑眉,没想到他把球提回给自己,手指勾着他的衣领,余光瞥见紫叶邀宠不得,眼中的惊慌一闪而逝,心中冷哼,言语淡淡:“没有规矩的奴婢,哪来的就送回哪去。乔渲,处理了。”
乔渲领命,挥手自有两名侍立的护卫上前堵住了紫叶的嘴,将人带走了。紫叶根本没想到苏禄绯会不吃他这一套,连忙求饶,无奈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禄绯挥手让乔渲将还在傻乐的银杏带走,看着它清澈中没有一丝睿智的开朗,哭笑不得,“你说,它在野外能活下去吗?”
“它终究是狼,不是犬。殿下勿忧。倒是对紫叶,殿下可真是狠心,也不怜香惜玉一回。”江枫舟也觉得银杏的眼神有些过于单纯了,不过还是劝慰她不要担忧。
苏禄绯学着银杏,也伸手扯住了他的腰带,瞪着他道:“这是江公子该操心的事吗?怎么,我今年不在府中过生辰,你不会连礼物都想省了吧。”
“殿下想要什么?”江枫舟坐在轮椅上,仰头笑着问她
苏禄绯双臂撑在轮椅扶手上,身影覆着他,“想要知道江公子的软肋是什么?”
“是你。”江枫舟仰起头,微微撑起上身,在俯身看着他的苏禄绯额上,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他吻得轻柔,如落叶飘落水面,只泛起涟漪荡漾。
苏禄绯低头轻笑,学得还挺快,不过……“这样就想打发我了?不够。”随即她吻了回去,只不过不是他的额头,而是他的唇。轻轻交合,温暖而亲密,江枫舟只觉周遭的世界都安静了。她吻得温柔缱绻,那一霎,似有四季流转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