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降
定康帝听韩褚所言极有道理,心中怒火愈盛。他最不能容忍有人暗中培植势力,动摇民心。左东阑微眯双眸,看着韩褚明面上反驳卢时运夸大其词,实则挑起了定康帝猜疑之举,他不动声色将目光停留在苏禄绯身上。
苏禄绯感受到了左东阑的目光驻足,微微侧身,定康帝随即问道:“贤王,你与东海王素来亲近,你可知他可有什么仇家意图行报复之举?”
“启禀陛下,东海王素来与人为善,又时常救济穷苦百姓,臣未曾听闻他有何仇家,或是有人欲行凶报复。”
定康帝点头,又问道:“他去绥中何事?”
“回陛下,富阳侯有意为他说亲,结亲之人是梁丘将军之女。”
“哦?”定康帝倒是没想到,东海王府与梁丘将军府有往来。苏禄绯解释道:“梁丘小姐于东海王有救命之恩,东海王一见倾心不已……”
卢时运又轻咳了一声,对东海王的韵事不知该如何评价,他接着苏禄绯的话头问道:“这么说来,东海王此次前往梁丘将军府,是为结亲一事。”
“应是。”苏禄绯点头。
那这件刺杀案的背后就又多了一层可能,有人不想言府与梁丘将军府结亲。梁丘将军是宣德皇后最为信任的心腹,九方军中仍大权在握的人物。定康帝虽然对所有手握重兵的边疆将领都有深深的忌惮,但对梁丘将军,他却信任多过猜忌。
宣德皇后曾言对他言,你是隗氏家主之长子,大干太子,未来天下帝王,梁丘将军于家国,最为忠诚,儿可信之。而梁丘将军,扼守辽东,压制郑国公,与朝臣世家往来极少。言家虽然在过去威望极高,但并无实权,如今在朝中也不如前朝一呼百应,定康帝虽对言府、梁丘将军府的结亲有些异样之感,但没有过多在意。
言筠遇刺之事,涉及辽东军权,就变味了。左东阑的奏报中还言及了富阳侯府有前祁魏细作混入,这令定康帝重新审视了近来魏恭王与他的两个女儿借为懿悟大长公主侍疾,在京中大肆结交笼络权贵之举。
如苏禄绯所料,定康帝令她与卢时运协查此事后,三人告退,独留左东阑在上书房密谈。
京中在云外雪等酒楼茶馆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人们聚在一块讨论东海王遇刺一案背后主谋与意图,沸沸扬扬,很快压过了贤王为凉州侯私生女一事。
懿悟在年后确实病势汹汹,刚刚恢复了些元气,却听魏恭王背着他联络前朝旧戚世家,意图联合郑国公和绀蝶杀手,对东海王和富阳侯下手,气得背过气去。大长公主府一片兵荒马乱,前朝御医世家出身的崔敖又在病床前守了两个日夜,才将懿悟的病情压制下去。
他阴沉着脸,严肃地对汝阳县主说道:“大长公主的身子如今是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需静心静气。”
汝阳县主点头,道了句“先生辛苦”,请他前去休息。她事先知魏恭王买凶杀人之举,却并未阻拦,因为她本想着借此将苏禄绯与瞳山暴露在朝堂之上,只是没想到,寒鸦卫居然先一步被苏禄绯笼络了过去。
她心中不由再次讥讽道,果然,其女肖母。她派人分别传信给魏恭王和淑太妃,一是要魏恭王最近夹起尾巴做人,在昭宁公主及笄出降之前莫要再生是非,二是请她这位表妹出山。
如今后宫之中,唯有淑太妃最为年长,定康帝念着前朝魏帝禅让的情分,对淑太妃一直尊敬有加。清修二十载,是时候出来走动走动了。
东海王在郑国公的封地上遇袭,因着言氏一族助太祖夺得天下大宝的情分,这位隗氏现任家主难得的遭到了朝廷的申斥。寒鸦卫在辽中的活动越来越频繁,郑国公府不似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辽东辽阳每日的朱翼线报,数量上翻了一番。
他将一摞奏报放在苏禄绯的案桌上,拍了拍这些报上来的近来绀蝶异动,笑道:“你看,兔子急了,要咬人了。”
苏禄绯背靠在椅子上,端起了茶盏轻轻吹浮开茉莉花瓣,“确实,我最近把李氏气得都有些焦躁了,郑国公能坐得住才怪。”
何叔给江枫舟打造一把轮椅,近来府中到处都在拆卸阶梯,重新砌磨新着斜坡,叮叮当当的施工声音隐隐传到了满余轩。不过天气好的时候,江枫舟抗拒由侍从推着他在府内走动。他还是努力地自己行走,不想向旁人展露他的病弱。
“宝芙知道你盯上了她的药圃,每日看护得都很紧。乔渲他们是靠近不了了,你是要找什么,不如我帮你去看看?”
苏禄绯转头瞥了一眼乔渲,腹诽了句“无用”。乔渲头皮一紧,忙赔笑道:“殿下,满余轩前的芜菁和牛肚菘已经栽下了,先前种的莴笋、苋菜可见了绿芽……”
“没什么”,苏禄绯摆手制止了乔渲的絮叨,对着江枫舟说道:“鸾京气候干燥,宝芙也中不了什么名贵药材,我就是随意看看。对了,阿吱的情况怎么样了。”
乔渲回道:“回殿下,还很虚弱,食饮都比较少,医师回报还需每日施针两次。”
苏禄绯叹了口气,那滚地锦是昭宁的心尖宝贝,它若不好起来,昭宁这及笄礼上都不会见笑颜,“还有六日便是公主的及笄礼,让他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尽快让它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