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龄停步回首,太子噌地站起身,指指那一桌菜品,愤然道:
“我给你点这么多,都不如他那一包是吧?”
梦龄望望那桌菜品,默然片刻,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一语双关:
“珍馐玉食再好,终究离奴婢太远,难以长久,还是民间小食朴实亲近,可以细水流长。”
身体不受控的微微发抖,太子双目猩红,一个箭步蹿至她面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冷笑道:
“便是你想要民间小食又如何?别忘了,你现下还是我的奴婢,只要你一天没离宫,就得听主子的!珍馐玉食,主子给,不想吃也得吃,民间小食,主子不让你吃,想吃也不能去!”
梦龄轻轻偏开脸,躲开他的手,也赌气道:
“好,现下殿下不让吃,奴婢就不吃,只在心里想着便是,殿下管得了人,总不能连心一起管吧!”
肉嘟嘟的唇瓣一翕一张,柔软粉嫩的小舌又开始若隐若现,勾得他蠢蠢欲动,偏偏说出的话却是那样气人。
“对,对。”他又捏回她的下颚,指间不自觉的用力:“我管不了你的心,那就趁你还没离宫,多管一管你的人!”
娇嫩的皮肤到底受不住,她试图推他:
“疼,你先放开——”
话刚出口,便说不下去了。
嘴巴被狠狠堵上,他的唇狂风暴雨似地袭来,猛烈而霸道,不容她有丝毫拒绝。
她呆呆睁着双目,他的脸是从未有过的近,轻闭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就那么紧贴着她,随着吻势变换阵地。
一开始他还只是在唇瓣上蹭,很快,似是想起来什么,竟伸出舌头舔舐起来,软软的,润润的,弹弹的,是他的触感,亦是她的。
像是天下间最美味可口的佳肴,无端教人上瘾。
几乎是本能地,她闭上了眼睛,伸臂圈住他的后颈,学着他的样子,也舔舐起他的唇。
他浑身一颤,似被电流击中,立马松开她的下巴,伸臂将她搂进怀里,与她紧紧相贴,灵活的舌尖撬开她的贝齿,迫不及待地含住那渴望已久的香舌,那香舌还残留着蜜枣的味道,甜丝丝的,他贪婪地吮吸含弄,肆意游走,探索她口腔里每一处清甜。
她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整个人软在他怀里,忘记了前事,忘记了周遭,忘记了大堂里的芸芸食客,忘记了角落里静静等候的书生。
只是觉得喜欢。
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体温,喜欢他的亲吻,喜欢这一刻的美妙。
本能的喜欢促使着她热情的回吻他,两人舌尖缠绕,摩挲辗转,呼吸渐渐变重,一同沉醉在这缱绻旖旎葳蕤潋滟里,不可自拔,不愿停歇。
吱呀——
不合时宜的推门声传来,平安快步走进:
“殿下——”
眼前一幕令他惊在当场。
梦龄亦被惊醒,连忙睁开双目,自太子唇间抽离,挣扎着便要脱身,然而初尝美妙滋味的太子哪里舍得停下?
那揽在后背的手箍得更紧了,扣住她的后颈,贴着她的脸,紧紧堵着她的唇,不容她逃离,只轻擡了下眼皮,锋锐的眼神利剑一般射向平安,表达无声的警示。
平安一个哆嗦,回过神来,赶忙退了出去,啪地关上门。
没了干扰,他继续热烈的吻她,可是她的思绪已被打断,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眼前是个什么情境,僵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任由他如何攻城略地,都不再给一点回应。
这样如何尽兴?他一面舔吮纠缠,一面撒娇似的低喃:
“好梦龄,你也亲亲我呀。”
温热湿润的舌尖冲击着她的心防,既贪恋这缠绵,又不敢动情深陷,她在理智与迷情之间摇摆不定时,门外的平安犹疑着开口:
“那个,殿下,沧州知府请您去前厅一趟。”
这个时候,太子哪儿听得进去?好在梦龄听了进去,赶忙逃离他的唇舌,喘着气道:
“殿下,有人找你。”
他低首追上她的唇瓣,声线暗哑:
“不管,我只要你。”
她的唇有魔力,一旦沾上就不想撤离。
他只想沉沦。
但她却不想。
她需要清净的空间,好好明确自己的内心。
急风骤雨密不透风的吻势中,她辗转腾挪,努力寻觅着空隙,断断续续道:
“殿下......若、若让人久等,他、他万一追到这里,发现孙伯坚,岂、岂不坏了你的布局?”
这句话算是打到了七寸,他神色一凛,睁开眼睛,缓缓放开了她。
梦龄得以自由,立即挣扎出怀,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经过方才那番热吻,他的火气已尽数化解,对此等细节也不甚在意,思量过后,摸摸她红扑扑的小脸,温柔的声音简直要溢出蜜:
“好梦龄,还是你心细,回去乖乖等着,我忙完就来找你。”
说着,还意犹未尽地啄了下她的唇瓣,才舍得往外走去。
打开门扇,瞥见大堂角落的孙伯坚,脸色又是一沉,回首交待梦龄:
“你去,断了他的念想,莫说一颗枣,便是一滴水,也不要他的!”
梦龄无奈地应:“是。”
太子方感满意,复又迈开腿,剜了孙伯坚一眼,咕哝道:
“哼,拿着我给的钱,来勾搭我的人,这小子!”
“娥皇女英啊。”
平安对着里面的梦龄感慨完这一声,赶紧追了过去,一道出了清风楼。
待他们去得远了,梦龄轻轻抱住脑袋,沮丧无比:
这算什么呢?
奴婢伺候主子?
来不及多想,大堂里还有个孙伯坚等着,她拍拍羞红的脸颊,调整好心绪,匀平了气息,步出雅间,回至角落坐下,把那包蜜枣重新推回到他面前,直截了当道:
“孙公子,你的好意梦龄心领了,礼就不必了。梦龄既入宫门,一食一饮,便都要听从主子,不可擅自支配,蜜枣虽甜,终究不是主子之物,您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划过孙伯坚眼底,但他仍保持着温暖和煦的笑,点了点头:
“小生懂了。”
“梦龄此身未归,此心未明,不宜再与公子往来,未经殿下允准,公子也不要再来约见梦龄了,梦龄告辞,公子珍重。”
说罢,梦龄提裙起身,孙伯坚急忙跟着站起,朝她郑重作了个揖,歉声道:
“小生鲁莽,为姑娘带来烦扰,深感抱歉,在此赔罪。”
真是个好人啊。
梦龄心里感慨,面上浮起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
“不妨事,晴风微澜而已,风过则无痕,留不下什么烦扰。”
“那便好。”他松了口气。
“愿公子一路顺风,百事大吉。”
“多谢。”
两人点头致意,就此分别。
回至衙署后院,林林恰好拎着鸡毛掸子走出太子寝居,俩人迎面碰上,对方笑着打招呼:
“回来啦?”
联想到平安所说之事,梦龄心底不由得涌上一股酸意,不似往日那般亲近,只对她略略点了下头。
浑然不知的林林见她脸色有异,关切询问:
“怎么脸色不大好?是哪里不舒服么?”
“方才路走多了,我歇歇便好了。”
梦龄随口胡诌,不敢看她,快步进了屋。
“噢,那你歇着吧。”
林林也没多想,拎着鸡毛掸子打扫自己房间去了。
关上房门,梦龄靠住门扇,纤指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唇瓣,忆起雅间内的热吻,瞬间羞得面红耳赤,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甜蜜的是他也中意她,酸涩的是,他中意的不止是她。
就像他的父亲,依赖贵妃的同时,亦心恋其他年轻美人。而她,不过是其他美人中的一个,充其量像柏贤妃那样,成为被宠幸次数最多的那个,却绝不会是他最爱的那个,更不会是他的唯一。
等年岁渐长,新的美人层出不穷的冒尖,哪儿还有她的位置?岂不是要像柏贤妃一样,自锁深宫,郁郁终生?
不行!
她不能被这一时的喜欢冲昏头脑,得想法说服他,遵守诺言,放她离宫。
打定主意,她安静地守在房内,只等太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