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倒是释然:“岂不正常,当初先帝驾崩,当今皇上不是也不准你回都城奔丧。”
“那岂能一样?祖上的确是有规矩,封王的皇子皇孙非诏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否则视作谋逆。可是子规不过是个白身,除去将军之子的身份,不过是个百姓,又为何不许呢?”
黄伯按下对陆清泽之死怀疑的心思,避重就轻地说:“皇上兴许就是在怕将军之子的身份呢!更何况,若是少爷去了,这如今北齐上下盛赞的皇恩佳话又从何而来呢?”
鲁王不由得怅然:“当今皇上早就是个惯于做戏的,喜爱做这些表面功夫,我早就知道。”
黄伯却肃穆了神色:“殿下早在当今皇上登基前就离开了都城,还不知道我们这位皇上的手段。自从他登基以后,他铲除异己,恩威并施,将朝堂上下短时间内打理的干净利落。满朝文武皆对他心服口服,如今大权握在皇上一人手中,真可谓是至高无上。且又心思深沉,难以揣摩。老仆知道殿下打小就和这位是兄弟,自以为熟稔。可是从前是从前,如今的这位是天下九五之尊,尊贵与心思都不可同日而语了!千万要小心谨慎!”
鲁王在南疆听说了那些事,却因着离得远,不曾亲眼见到,还未有这么深的感触。可是看黄伯这般肃穆,便答道:“母妃打小就告诉我,黄伯跟在舅父身边,才智武功不逊色于舅父多少,不仅是舅父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仆婢更是舅父的得力助手,还嘱咐我要多听舅父的,也要多听黄伯的。黄伯这么说,我自然是会放在心里的。”
黄伯便微微安心:“殿下此时更要保重自身,唯有殿下安全,留在都城内的人才能安全啊。如今老爷去了,少爷和太妃娘娘可都是只能指望着殿下了。”
鲁王捏紧拳头:“子规不过是一白身,起先他是想要有个一官半职光明正大到南疆来,可若是非常时期,子规便不必拘泥这些形式。我如今担忧的倒是母妃。”
黄伯的意中人是伺候陆太妃的琴娘,阴差阳错之下两人错过这么些年,黄伯倒是也不再想着能和琴娘携手佳话了,只是希望琴娘能在晚年好生享几年福,快快活活的。而唯有陆太妃被鲁王接到了封地,琴娘也才能跟着离开那吃人的皇宫。
“殿下说的是。兴许皇上不愿让陆太妃离宫也是忌惮着殿下的。殿下在这南疆,不可太无能,也不可太能啊!”黄伯意味深长地说。他这一路看到焕然一新的南疆心中是喜悦的,可是这一切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恐怕就不是喜悦而是担忧了。
鲁王自打到了南疆,兢兢业业,凡事都亲力亲为,便是想着将南疆治理好请旨接母妃来。却从来不曾想到这一处去,骤听黄伯提及,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我只是想着功劳换母妃出宫。”
“殿下是好意,可是必须先让皇上放心殿下,皇上才会放心让太妃出宫呀!”黄伯语重心长,又将陆清泽北征前给自己交代的话讲给鲁王:“老爷北征前曾对老仆说过,殿下心系都城内的家人是好事,却又不是好事。若是有心之人借此做文章,殿下定要记住:无论如何,非诏不入都城!万万不可违背规矩。当今皇上并非仁善之君,此等大戒万不可违!”
鲁王郑重地点头。
恰在此时,门外仆婢询问:“王爷,您让备下的饭食好了,可要送进来?”
鲁王便说:“送进来。”然后任由仆婢们进来摆饭食,对着黄伯说:“我知晓你着急,但是赶路辛苦,你且吃上些饭食,等会儿沐浴更衣后好好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启程也来得及。家里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
黄伯不由得叹口气:“既如此,那就听殿下的。”
两人围桌而坐,鲁王亲自为黄伯夹菜:“黄伯你初到此处,先吃些清淡的养养肠胃,等到晚间再吃荤腥。不然怕肠胃受不住。”
黄伯笑说:“老仆年纪大了,倒是就喜欢这些清淡的。不需麻烦了。”
谈笑间,仆婢小心地捧着一盏阿胶参汤来了,放下黄伯手边,鲁王便说:“黄伯喝了养养神,此去遥于千里,可千万保重。”
黄伯端起碗盏:“方才还说明日一早走,殿下这话说得倒像是吃完这盏参汤就要拜别一般!”
鲁王压下心中酸涩说:“家中亲缘本就少,我自小就不受父皇喜欢,外祖家也就唯有舅父舅母和你,今日得见本该欢喜,可想到下次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这才话赶话多叮嘱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