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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7)(1 / 2)

华容(7)

“乌鸦?”查河玛愣了愣,不太明白华容为什么会突然问她北地是否有关于乌鸦的传说神话,她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语气有些不确定:“在我的印象里,大概是没有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华容心中有些失望,面上却不显:“只是有些好奇,常听人道,北地神秘,也翻阅过一些古籍,里边提及过乌鸦之类的图腾神,今日偶然想起,便想问问。”

现下正是午时,乌兰善吉依照惯例小憩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命华容再为她弹奏琵琶,于是查河玛便拉着华容,一起并肩坐在太后居室外的阶梯上,胡乱聊着天。

听罢华容的回答,查河玛耸耸肩,将臂膀大咧咧搭到华容肩上,做出评价道:“你看的古籍肯定不是北地人写的。”

华容很不习惯这种北地人特有的亲密,不着痕迹地避开查河玛的手臂,顺着她的话笑道:“是吗?这么肯定?”

“当然,我可从没有听过图腾神的说法。”查河玛点点头,对华容郑重其事道:“我们北地虽然有数不清的部落,各自有着不同的习俗,但我们却共同信仰着神山众神,信奉神山上的至高神。”

“……神山上的至高神?”华容怔了怔,默默念出这几个字。

谈及这些古老的神话传说,查河玛显得头头是道:“你住在凤阳,会觉得北地草原已经足够遥远了吧?但若是我说,神山还要在北地的最北端呢?”

“那里终年飘雪,冰封大地,神山上,住着许多神明,其中有一位高大到足以托举苍穹的神明,祂拥有雷霆之威,暴雪之怒,是这世上至高无上之神,为荒凉贫瘠的大地带来温暖与光明,草原上的生命皆属于祂。”

说至此处,查河玛双手合十,面朝北方闭目祈祷,嘴里念叨着叨扰神明请求恕罪之类的话,华容看着,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

她从小也是听着神鬼志怪之说长大的,却从没有真正见过所谓鬼神,就连有关神明的传说故事,也是千奇八怪,杂乱无章,从没有定论哪位神明是至高无上的,是必须受到信奉的。

倒是一些山野妖精,受到的供奉比正经神祠还要多。

至少华容遇见过的人,在信奉神明这一点上,无一不是十分功利的,虔诚如查河玛这般的,十分少见。

查河玛祈祷完毕,撞见华容吃惊的模样,也很是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个表情?”

“抱歉,我没有恶意。”华容先道了歉,问出了自己或许有些冒犯的问题:“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会如此虔诚,难道,神明真的显灵过?”

查河玛倒不会感到冒犯,她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理所应当道:“神明怎么会轻易显灵呢?庇佑草原众生并不是神明的职责。”

“每一任汗王都会前往神山外围,祭祀神明以告天地,若是汗王得不到至高神的认可,亦或是不敬神明,那么整座神山都会发怒,降下天罚。”

“传说我们乌兰氏就曾险些覆灭于至高神的怒火之中,关键时刻,若非先祖们感动了一位红衣神女,乌兰氏就不复存在了,所以我们乌兰氏除了信奉至高神,也对红衣神女十分虔诚,你还会弹那首曲子呢,乌兰德玛。”

“既然差点覆灭于所谓至高神之手,又为什么还要继续信奉祂呢?”华容实在不太理解。

“若不是先祖触怒了神明,神明又怎么会降罪于人间呢?”查河玛又是理所应当的反问。

华容以手扶额,感觉自己实在不该和一位虔诚的信徒讨论这些话题。

查河玛却打开了话匣子,她有些愤然道:“去岁汗王继位,於菟尔就差点触怒神明!”

听到於菟尔的消息,华容立刻追问道:“发生什么了?”

“为了争夺汗王之位,於菟尔居然敢对神明不敬,还嚷嚷着什么他遇到了真正行走人间的神,简直不知所谓!”

遇见了真正行走人间的神明?华容闻言垂眸沉思,对她而言,第一次身死之日的那群铺天盖地的鸦群仍旧记忆犹新。

难道真如於菟尔所言,他得遇神明相助?

华容正想着,查河玛突然跳了起来,朝身后寝殿快步而去,她们在这里聊了许久,竟差点误了乌兰善吉起身的时间,华容将於菟尔之事暂时压回心底,紧跟查河玛身后,进入了寝殿。

“神山……”

华容不知道的是,数百年之后,竟还能有人通过她遗留下的灵窍,探听到这段对话。

谯安轻声重复着神山二字,并非她在思索查河玛所说的传说,而是因为她此刻,正透过纪纤云之眼,目睹着所谓神山。

查河玛至少有一点是对的,神山的确在极北之地,它高大的好似一道撑起天际的脊背,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一刻不曾止息,丝毫没有生的气息。

纪纤云从益州北上,一路途径草原戈壁,他遇到了许多人,却几乎没有见到过妖精。

他从狼群中救下过某个小部族外出行猎的青壮年们,也曾阻止过几个部落间不必要的冲突;他行径王帐,悄无声息地释放了那些不甘为奴隶的人们,也帮助过一对夜奔的爱人逃脱追兵的拥堵;他从年过半百的老牧民口中听来了一些久远的传说,也被当成过传说中的神明……

但纪纤云最终还是顺着那吸引他不断北上的力量,千里跋涉至这座高耸入云,绵延不绝的神山之下。

谯安默了默,操纵着纪纤云飞身而上,踏入神山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