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默长出一口气,心中喜忧掺半,虽然前途未卜,但终于成功搭上了陛下这条船。
昔年北门学士的风光,终于有轮到他头上的可能!
但是自古以来,从龙拥立之功都是虽大且险,胜者固然封侯拜相权倾朝野,败者也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
这个头没那么好出,眼下这一关还不知道怎么过呢!一想到方才灌注鼻中的酸醋,那种强烈的刺激痛苦,濒死的窒息的恐惧,薛默心中就是万分恐惧!
这样的刑罚再来一遭,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可刚才那个来俊臣说,这居然只是开胃菜?!
薛默后悔不堪,早知如此,宁可继续在朝中当个木偶相公呢!
再不得志也是宰辅重臣,也是高床软枕,娇妻美妾,再被闲置也自有尊荣,总好过此时留在狱中,前途未卜,在那等小人手下遭受这等折磨拷打!
“何暇!”
左右无人,薛默从牙根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满满的恨意飘荡在空荡荡的牢房。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遭这样一遭横祸!他和他,不死不休!
李令月离开牢房脚步轻快,薛默就是个政治投机分子,立场不坚定不可重用,但只要能给他安上笼头吊上胡萝卜也不愁他不好用。
而朝中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恐怕这才是朝中的多数派,有他们在,何愁女皇皇位不可得?
“侍御史,请自重!”
一声战战兢兢却坚定女声唤回了李令月的思绪,哪个王八蛋调戏良家妇女?
一辆刚拆掉装饰的马车下,秦思把飞霞挡在身后,哪怕她也害怕,也依旧直面面前的绯袍官员:“来御史,我们是薛侍中的家眷!”
“哟,也是个美人,薛侍中府上美人可真是多。”哪怕是背对着她,来俊臣那流里流气的声音也让李令月分外讨厌,“进去之前是侍中,都进了我这御史台狱还威风什么?我保管叫他有进无出!美人,你们要是不识相,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旁边自有狗腿围上去拉扯秦思,飞霞尖叫一声,秦思“噌”地一下拔出横刀来,呜呜哇哇得左右劈砍,厉声呵斥:“我家郎君未入刑,我们也是官中有制的官眷命妇!”
她没有学过武艺,这样肉眼可见的弱者姿态引得来俊臣并狗腿子都哄笑起来,轻车熟路得夺了她的剑:“官眷又怎么样?我要弄到手的美人,还从来没有不成的!”
看秦思还要反抗,来俊臣劈手就是一个耳光:“别反抗了,你们是逃不掉的!乖乖听话,还能少吃点苦头!”
李令月的一脚终于到了,正中他背心:“混账东西!”
李令月十四岁就上过战场杀过敌,开得了强弓穿得了重甲,一身武艺着实不寻常,如今含怒一脚,直接把来俊臣踹的飞起来,立时就面朝下砸在地上!
拍出一地血!
两女子一惊,飞霞惊叫一声,反而是秦思,虽然被扇得口鼻带血却还镇定,白着一张脸重新捡起了剑护住飞霞。
“谁敢多管闲事!我要你不得好死……”来俊臣骂骂咧咧得转身,嘴里不干不净,一回头,对上李令月那张怒意勃发的面孔,顿时噤声。
“你要让我怎么不得好死啊?”李令月又踹了几脚,方才抽出腰间的令牌扔给婢女麦子,“去大理寺击鼓,就说我状告侍御史来俊臣,竟然在御史台前当街调戏官眷,寡廉鲜耻,罪大恶极,国朝蒙羞!让他们来拿人,再问问御史中丞,他是怎么管的御史台!宪台之中,竟然有这等罪大恶极的奸恶之徒!”
“唯。”
麦子接过令牌去牵马,二话不说狂飙而去。
李令月一不做二不休,对着之前被赶出来,此时在门口探头探脑观察情势的狱吏招手把来俊臣绑了:“来个人,审审他,这么嚣张不是第一回了吧?问问他以前造过什么孽?”
来俊臣抖如筛糠,犹在哀嚎:“我是天后提拔的!天后说我是忠臣!”
忠个屁,就是天后想养的一条指谁咬谁排除异己的狗而已。
李令月在心里骂了一句:“你都敢让我不得好死了,我不给你兑现一下就不是公主!母后只会感慨我为民除害,如何会为我惩奸除恶而怪罪于我?”
我娘那里我交代,你们听话,给我弄他!
得了镇国太平公主的保证,狱吏才敢出来,捆人的捆人,还有人看李令月一心要拿来俊臣,心知他嗷倒台,赶忙七嘴八舌得招供来俊臣过往的恶行。
诬告陷害,夺人妻女,敲诈勒索,横行霸世,乃至砍杀证人,虐杀囚犯,罄竹难书。
可能觉得这般只是用言语他的罪孽并不具体,还有人就近捧了几张纸和一本未完成的薄书出来。
李令月先是看了两眼那张纸:“朝臣的名单?这是做什么?”
“他说要按照上面的名单索求妻女玩乐,若有不从,便罗织罪名诬告入狱,必然要把上面的女子搞到手!”那人的目光往那两个女子身上瞟了瞟,“薛侍中家的飞霞夫人早有美名,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