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情
长安城外,太平别院。
“上书请母后即位?”李令月光着两脚丫子踩在稻田的里,听闻这个消息差点把面前的稻株连根拔起,“你说谁?”
“放开那株水稻!”旁边一个浑身黢黑精瘦如老农的农官好像根本没听到这惊世骇俗的言论,跳着脚抢救他的宝贝稻株,“殿下!你知道我多难找到这一棵水稻吗?中原能不能种上水稻就看他了!”
“哦,对不住,没拔出,没事没事。”李令月急忙松手,没敢说面前这一片茂盛的稻田都是能用的水稻,安抚地摸了摸稻子绿油油的叶子,“你看,这不都没事吗?!”
农官气哼哼得念叨:“殿下!太平别院里地方有的是!下次不要在我的田里谈论国事啊!”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李令月急忙上了田埂趿上木屐,狼狈得像落荒而逃。
穿过稻田,桑林,棉田,还有诸多作物被划分成块的农田,李令月才走进屋宅,屋宇皆高大,但是不同于时下的房屋雕梁画栋,这些房屋除了高大之外都极为简单,门窗上未有雕花上漆,素的令人发指。
便是屋里的陈设,虽然东西多,安置却简单明了到刻板地步。
李令月打了盆水一边搓脚上的泥一边追问方才的问题:“你再说一遍,是谁这么大胆子??”
婢女麦子一脸说八卦的表情:“薛默,薛侍中,左相。”
“他还有这胆子呢?”李令月想了想以往薛默的表现和性格,“不像啊!”
“天后一听到这消息,立马派人把薛默下了大狱,只是听说当时薛默还叫冤呢,说这封奏折根本不是他递上去的,他是被奸人所害。”麦子挠头,“殿下你说,还能有人替他上书吗?”
“总归是和他自己脱不了关系,他们倒是比我想的还要激进。”李令月忽然把擦脚的布巾一扔,“更衣,我要进宫。”
宫人神色紧张,天后应该是刚刚发过火。
李令月行了个礼:“母后。”
天后把手上的奏章甩在桌上:“令月来了?中原种稻子的事有着落了?来报喜的?”
水稻亩产胜于麦子,食用水稻也比麦子方便,自长安定都人口爆炸以来,观众百姓饮食多依赖于南方运来的稻米。若是水稻能在关中推广,对如今关中粮食短缺的境地影响不言而喻。
那是比皇帝身体状况更基础的国本。
“阿娘笑话我。”李令月束手立在台下,是规矩见礼的模样:“哪有那么快,这才几日,便是稻子要长也要些时间。”
天后申请一正:“你是来求情的?薛默以前不是你的人吗?”
他上这封奏折,是不是你的意思?
“薛默嫌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前程,这不是自寻了新跳板了吗?”李令月倒是不怕这些诛心之言,“母后给我留了面子才让他不得其门而入,不然,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不管曾经是谁的人,还能拒绝得了阿娘的招揽吗?不都是母后的人吗?”
天后被哄得开怀,招手让女儿上来给自己磨墨:“要说这个薛默还真是大逆不道,这种折子都敢写。”
李令月奇怪:“不是听说他大呼冤枉,说奸人害他吗?”
“他的字,他的文,他的签章,就他那点子墨水和字迹,旁人就算是想仿也仿不出来。”天后对这种狡辩嗤之以鼻,“便是其中有小人手脚,也必然是他自己动了这个心思。”
李令月一圈一圈绕着墨,左右看了一眼。
天后见她神情,挥退了左右:“你们都出去候着。”
“唯。”
等到左右宫人都散了干净,天后才看向女儿神情:“你想说什么?”
“既然其中另有缘由,母后不去查一查吗?”
“那自然是要的,已经交代给狄怀英了。”天后觉得古怪,但还是想提醒这个最得心意的女儿一句,“这薛默首鼠两端可当不得信重,连这等大逆不道的文字都敢写,实不可重用。”
“薛默不足信我知道,但这奏章……”李令月忽然压低了声音,细细的像是在天后心中耳语,“阿娘就真的没想过吗?”
天后震惊之余拍案而起:“你大胆!”
李令月跪在地上做了个请罪的样子,可挺直的脊背昂起的头颅平视着面前的母亲:“儿是大胆,因为儿也想过。”
天后没有再斥责她,李令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拍了拍拍着天后的椅子扶手:“阿娘,这个位置您坐了快二十年了,真的甘心以后让三郎来坐吗?三郎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他一坐上这个位置,正了名分,朝臣必然逼您还政,您真的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