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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进意(2 / 2)

皇帝那条路是彻底堵死了,现在问题又绕回来了,他要如何才能得到天后青眼呢?

何暇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紧跟着感叹道:“如今满朝权势尽在天后手中,如我这等小官想求一份前程,还是得投天后所好啊。”

薛默端着酒杯摇头:“满朝文武谁不想投天后所好?天后之前都未曾留意过你,你又是世家推上来的,心怀戒备也是难免,且等着吧,日久见人心啊!”

何暇差点被薛默的肺腑之言戳了个透心凉:“左相莫怪我交浅言深,我这等位卑职小,一身前程尽数托于天子喜恶的近臣自然只能求一个日久见人心,可左相,您位高权重,若能做些事情来投效,天后必然欣喜,还愁不能重用吗?”

薛默拍着胸脯:“我这一腔赤胆忠心明明白白,就等天后取用了!”

“天后如今是代行夫权,效忠的是大唐天子,和效忠天后,可不一样。”何暇觉得薛默的脑子不能绕的太复杂,干脆说明了,“君不见昔年北门学士如今前程如何?”

十余年前,李绩垂暮,许敬宗、李义府事发入狱,昔日拱卫天后封后的重臣纷纷垂暮凋零,当时初掌大权的天后自左右史及著作郎中拔擢了一批出身寻常又才学俱佳的低阶文士以修《列女传》等著作典籍之名出入禁中,参决朝政,以分宰辅之权。

因为特许这些文人学士自玄武门出入,这些学士又被称为“北门学士”。

北门学士进《建言十二事》,辅佐天后治理天下,如今这些昔日的寒微子弟已经多垒功堪为三四品高官,官运最亨达的那二三人已然任了一任宰辅了!

这等重用,让薛默怦然心动。

昔年薛默能入禁中执宿,其实也是乘了北门学士这股拔擢寒门的东风。

要说出身,薛默比起何暇这等出身世家大族入朝便是起居郎的世家子弟在天后眼里顺眼不知道多少。

何暇之所以敢给他提这个建议,不就是因为这个法子他自己走不了而薛默走得了吗?

但是薛默也知道这个提议说得容易做的难:“时移世易,如今天后执掌大权多年,哪里还是昔日手中无人的时候了?便是想效仿北门学士,也得有本新的《列女传》可修啊!”

何暇诡秘一笑:“天后如今正有一忧,便是陛下的身体。”

薛默翻了个白眼,这人说了跟没说一样:“公主受孙思邈老神仙亲传,日夜侍奉才保的陛下龙体,若是有什么仙丹妙药能为陛下延寿,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取来,可如今境况,我不过是一个打仗的武夫,老神仙都没法子的事情,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何暇再次确定这人脑子不转弯,非得说的那么直白:“天后已经做了十余年的天后了,你说陛下就没有想再进一步,为天子吗?”

便是薛默也被这话骇住了,拍案而起:“你大胆!”

“我并非狂妄之徒,不过是为大唐天下忧虑罢了!”何暇早就想好了有这一遭,怡然不惧,“左相看今日之太子,可有人君之气象?

若是由着如今东宫那位上位,母盛子壮,必然相争,左相是想再见诸吕之祸吗?”

薛默噎住了。

因为何暇说得对。

大唐换过两拨太子了。

前前太子,现代王李弘,为天后长子,仁厚聪慧,实乃储君的不二人选。

七年前因谋上叛乱的疑云,自请出国,到暹罗百越开疆拓土自建封国去了,此生再无接位可能。

前太子,现废太子李贤,四年前弑君谋逆,忤逆不孝,证据确凿,满门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而有意赌一个从龙之功的世家已经被清洗了两拨了。

代王仁厚,部署尽数托付公主,公主挑挑拣拣官员升升降降,总归按部就班并无无妄之灾,可废太子犯得是谋逆大罪,杀的那叫一个血流成河,株连世家无数,那叫一个惨。

于是太子之位落到了如今这位身上李显身上。

这位太子一无贤名,二无才名,三无从属,四无势力,他最出名的是什么?

斗鸡啊!

昔日他与当时还是沛王的废太子相争斗鸡,沛王幕僚王勃的一篇《檄英王鸡》可是助他名留青史了,可惜是个笑话名。

可他居然愣是没看出来,还是当时的太子和尚且年幼的公主给他善得后。

要是没得选,大臣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个新皇帝然后各怀鬼胎,可是摆着天后和公主两个圣主明君的气象选这么个货色,百官重臣就觉得眼前一黑前途灰暗,朝野上下不论立场贤愚,有志一同:若真以国事为重,还不如让太后继续掌权呢。

而何暇,只是想让薛默推着更进一步。

“左相宰辅之臣,若是率先上书劝进,请天后即位为帝,何愁不得天后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