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羁绊
刘辰名最近总在做梦,梦中她和许恒星一起去杭州,在西湖边上散步,细雨紧随赶来,他们跑到一个长廊下避雨,她拉着他的手走向前面,他拿着油纸伞跟在后面,像极了白蛇和许仙的初见。
亭子中,一个老人正在拉二胡,有不少人坐在长廊中听,借着二胡的旋律为背景看着天地之间。
“在这等我一下。”眼见一曲要结束了,许恒星起身脚步轻快地跑上前,将一脸错愕的他留在原地。
善于社交的她在老爷子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指了指不远处的他,他笑着招手回应,那老者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许恒星。
许恒星欣喜地拿起二胡坐下,对着刘辰名再次招手,刘辰名会意,笑着一步步走过去。
许恒星已经开始了。
天上是蒙蒙细雨,微风拂面,岸边的花被风吹了过来落在脚下,飞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西天之上挂着模糊的光晕,是太阳和阴雨交替挣扎。
她一头乌黑长发,一半挽起一般温柔地披在后背上,穿着白色的新中式裙子,神情专注地拉动琴弦,温柔缱绻的旋律从那个看起来简单的乐器之下发出声音。
《玉碎江南》,刘辰名醒过来之后根据旋律进行了搜索,找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
此时此刻,他再次入梦,旋律如水在心中流淌,一点点沁入心底。
“为什么喜欢二胡?”他曾经问过她。
她望着遥远的山岚发呆,好一会才想出答案:“不知道,第一次听到就喜欢了,好像是刻在血肉里面的声音。我上辈子可能是个乐师。”
她说完,自己觉得好笑,看向他。
二胡的琴弦能把所有的旋律都加上淡淡的忧伤,不管是原本就温柔的《玉碎江南》还是欢乐向的其他曲子。
“我上辈子是什么人呢?”他认真思索之后,一本正经地反问。
“你上辈子可能是谱曲给乐师演奏的人。”许恒星顺着他的话猜测。
这个搭配好,刘辰名很喜欢,他在许恒星身边坐下来,擡头看雨,低头看波光粼粼的湖面,想象出两人前世的牵绊。
“刘辰名,刘辰名!”耳边有急切的呼唤,像是扰人清梦的闹铃,非要将幻境之中的人拉出去,刚才温柔梦幻的场景转瞬间消散,刘辰名忘记所有茫然无助地站在黑暗之中,耳边的呼唤之声越来越响,他强行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现实世界的人。
“你怎么在这儿?”刘辰名茫然地问,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张合考研上岸之后就搬去别处住了,宿舍暂时只剩下刘辰名一个人,学校计划要给刘辰名换到别处去,让这里重新变为四人寝。
刘辰名看着张合脸上快要爆炸的焦虑,恍惚间产生错觉,弄不清楚是时光倒流张合还没有离开,还是睡梦之中过去很久他和张合又成为室友了。
“我听说你病了,请假回来照顾你。”张合一句话让恍惚的现实稳定了一些。刘辰名点头不说话,张合看着越发着急了
刘辰名三天之前回来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过去,中间醒来过,在床上发呆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给饭吃给水喝,问话不答,给个枕头倒头就躺下了。这样反复折腾了三天,负责照顾他的张合快被吓死了。
他给许恒星打过电话,电话一直关机,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她从医院回来之后请假了,之后就失踪了,至今没有联系。
“分手了吗?”张合胡乱猜测。
刘辰名没出声,木然地看着窗外发呆。
下午的时候,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坐在窗前发呆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推开窗子站了好一会,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急忙拿起外套、手机、身份证往外走。
“你去哪儿?”张合急忙跟上来。
“去杭州西湖边,她在那里等我。”刘辰名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却喃喃着,让张合摸不着头脑。
出门还记着拿必要的东西,看来清醒一半了。
张合跟着刘辰名一起出去,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请假。
他知道自己有车,也能找到,应该没问题了。张合见刘辰名开门上车了,松一口气,挂掉电话紧跟上去,开门上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系好安全带,转头感谢刘辰名愿意等他,却见刘辰名歪在自己的位子上又睡过去了。
这对小情侣,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了?看这情形,怎么跟《红楼梦》中紫鹃骗宝玉说林妹妹回苏州时候一样啊。刘辰名啊,刘辰名,高考713的状元,智商碾压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却是一个一条路走到底的痴人。
“许恒星你在哪儿?快来救救这个傻子吧。”
张合哀叹。
张合进入不了的梦境里,刘辰名再次有了知觉。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荒漠之中,四周围着几群骆驼,沿途丢下了不少货物,被巨大的风沙掩埋了一部分。
一段奇怪的记忆忽然涌现在脑海之中,他看到屏风后胆怯偷看的少女,与他目光相对之后惊慌地移开,灯影映衬之下逃跑的脚步也凌乱不已。
他笑,心中有欢喜滋生。
元宵前三天,他亲自研磨下帖子请她出门赏灯。
她快要到赐婚的年纪了,许多男女都会选择在这一天邀约自己心仪的人一起赏花灯。邀请代表隐晦地表白,应约代表回应,同样有此情意。
请帖送出去,他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天,傍晚时候守门的小厮欢天喜地地拿着回帖过来,说是她派人送来的。
双向奔赴的感情让素日稳重的年轻公子变得孩子气起来,他翻出了自己所有的柜子,将那晚上要送她的东西拿出来,一遍一遍筛选。
每个都想要送,可是好像是太多了,担心她拿不回去。
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没大没小地开玩笑:“少爷送的定情之物,自然不能留在娘家,成亲了要随着嫁妆带回来,多麻烦啊。不如放在家里,等新人过来之后,一日拿出来一个送,岂不欢喜?”
这话有道理,但他假装生气地擡起头看小厮,小厮知道他在玩笑,嘻嘻哈哈跑出去准备出门的东西。
那个时候,满世界都是欢喜。
可是,巨变来得猝不及防。
那晚她没来,他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了一晚上,始终没见她的身影,派小厮上门询问,被告知她早就出门了,急得他让小厮在原地等,他带人四处去寻找。
不料,在热闹的宴会上看到了她。
盛装的她猜对了所有灯谜,被邀请上台选花灯,或者自己留着,或者送给自己喜欢的人,他以为是贪玩忘记了时间,或者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却见她欢喜地提着花灯走到台边,将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礼物送给了站在台子边上的人。
他僵住。一瞬间,那个人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他听到心仪的女孩子满眼爱意地说出一个名字,她说:“我喜欢你,元宵节之后,你来我家提亲吧。”
围观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大家都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大胆。男子显然也没料到,脸色迅速涨红,红到了耳朵根。
而他,僵在当场。他花了一整天来回忆和她的交集,悲哀地发现两人因为礼教的束缚,相识多年却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说过的话更少。
所谓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他单方面的误会吧。
元宵过后,她入宫拜见,皇后问她的意中人准备赐婚,不出意料,她说了灯会上那个男子的姓名。两人身份上似乎有些差距,她是出身高贵的世家贵女,而他是被打压多年的不得志的皇子。
赐婚有些波折,但经过有些人的努力,婚事还是如期举行了。
她大婚之后,他伤心之下游历各国。
游历第三年到了漫漫戈壁滩,在那里遇到了家乡过来的商队,他给了即将脱水的商人们喝水,那些人给他讲家乡最近发生的热闹。
最大一个热闹,自然是皇家。
首先是原本不得宠的皇子打败了所有竞争者,成为当朝太子,其妻也自然顺利成为太子妃,太子同时纳了一个小官的女儿为太子侧妃。
坊间传着太子妃对太子的痴情,整个家族都成为太子起势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