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步凡唇角微弯,不理会他低劣敷衍的借口。
那一世,连雨都是甜的。
——
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雨后,福听县又冷了三分。
入城来暂住的小屋子修理并不完美,虽糊了一层纸,但窗棂门缝中仍不可避免地灌入冷风冷雨。
室内生了些火,噼里啪啦的火星只在有限的范围内跃动,夜深之时,司步凡木然入床,瞬感布衾冷似铁。
浑浑噩噩熬过黑夜,司巫师无事却不赖床,早早起身,开门入目即是院中的一片潮湿之景。
刺鼻清新的苔藓气息萦绕在司步凡周身,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将门关上。
屋内确实冷,屋外更加冷。
这小屋的排水也未经修缮优化,屋顶的石板瓦简单至极,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破损。好在程度并不严重,小厢房内并未漏雨。
看来担心是多余的,担心是多余的。
司步凡从腰间取下巫镜,一套操作行云流水,镜中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咚咚咚”规律又轻柔的敲门声响起,司步凡将巫镜反扣在桌面上,起身开门。
“今早怎是这样的?”她勉强笑着,待程卿云进屋后,又快速关上门。她自认为不怕冷,可秋雨之后的凉,灌至骨髓。
一回身,只见程卿云已把包子从怀中取出,热气腾腾,白雾缭绕,向屋内扩散着。
“厨房漏雨了,”程家臣睫毛上似还挂着白霜,周身凉意阵阵,“只得从街市上买些做早饭了。”
“没事。”司步凡淡然一笑,走至桌边拿起还热乎的包子。她正想像往常那样,将包子先递给他尝尝时,猛然想到了昨夜。
伸出的手突然顿住,步凡又提醒自己一番后,讪讪收起动作。见他没注意到,步凡暗自窃喜起来:
“午饭晚饭你自己解决就行。我出去办些事,今晚回来。”
既然厨房不可做饭,司步凡也不为难程卿云继续准备剩下的饭菜。
她又穿上一件黑色斗篷,随手取些符放于袖中。她符纸放在一个大锦囊里,锦囊旁边是一个绣着芙蓉花纹的行囊。
只一眼望去,便觉那绣着的芙蓉重瓣繁而精,栩栩如生。可见绣娘手法精细,用心至极。
司步凡不再看楚夏的包裹,待外衣穿好后,转身推门,迎着白雾气息再次离开这座小院落。
地面湿滑不少,步凡不得已慢下脚步。雨后路难走,估计下雨时也不差。因着雨,做什么事情都挺麻烦。
出了院子后,她不自觉停步转身,回望了一眼这个小院。借着清晨的白光,她一眼便看到院门旁野草丛里有半个脚印。
眼波流转之际,见程卿云从屋内出来,她微微点头,潇洒转身。这次终于投入清晨之列,只留下坚决的背影,在他目光中渐行渐远。
司步凡曾经认为,一日不过是三餐,一日也不过是一场青山梦。
当她拎着药包回院,周身染上暮色的寒气之时,前方,孤灯燃于无垠的夜色里,亮的是光,暖的却是心。
她并未直接进屋。黑衣斗篷已在白日脱下,当到铺子里,换了不少银两。
她一身轻松,左手拎物品右手拿铜镜,借助枯树一跃至所住房间房顶。借着铜镜反光,躬着身子,仔仔细细观察着屋顶的石板瓦。
未察一会,便看到一处砖瓦排放有些凸出,似是后期修缮而为,而这后放上去的石板瓦……有几块已经泛黑。
司步凡伸出两指浅摸,指尖染上那层灰烟。这样的砖瓦定是从别处搬运而来,她继续走遍屋顶,这样凸起的地方还有三处。
“屋顶漏雨,厨房内的柴火都湿了。”
司步凡不知自己在屋顶坐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下来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不容她喘息缓气的速度发生。
本是笑着张家事的结束,本是笑着推开的院落门。
司步凡一边回忆昨晚情景,一边木然地熬制汤药,白气腾腾而生,除了湿润眼眶外,再无温暖人心之用。
司屏一脸坚定地握住传送符,坚定到,她迷失了自我。
直到推开门,院中无人应答,女子的温婉之声和小孩的嬉笑之声皆无,她才猛然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最后确认熬制完成后,司步凡将药乘至碗中,一脸淡定地将手腕割开,望着司家神血流入药中,她拿筷子慢慢搅拌,直至血与药混合,察觉不出异样。
简易包扎玩手腕后,司步凡端着药向另一小屋走去。
刚离开温暖厢房,便感一阵冷凉。院中仍是寂寂无声,冷秋风刮过耳边,又是一天了,这样寂寥的晚上与昨天一样,司步凡无奈接受现实:
司屏,被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