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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讨伐(2 / 2)

秦越在赶回定北前,留了不少人作为府宅的仆人照料林净君,这些人通通被嘉丰帝遣出了京城,他无疑还是有所忌惮,但他依旧看重自己的这位弟弟和他的心上人。

“王爷会是催动这次动乱的最好借手。”林净君将信放在眼前仔细看了,随手放下,似乎毫无波澜,“因各郡县都有委任的镇军在,胆敢出头的必然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注定这局稍欠一点火候。”

“而声势越浩大,水搅得越浑,南溟河港商贸的迅速发展扼制了苏杭水运,那群商会长定不会甘心,有意朝其他郡县下刀,素有往来的卞津与江临首当其冲。”

“卞津与苏杭关系紧密,加之康梁本就有隐秘不可为人所知,贸然找其他援手的可能性不大,在此情境下卞津必然自乱阵脚,且江临城内土地问题尚未解决,自顾不暇,虽有民愤,乱贼终难以将矛头直指朝廷,而苏杭只要对当地士族施以小恩小惠,便能轻松大发难民财。”

嘉丰帝定睛,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想起了十数年前先帝与他说的话,朝代更叠,明君贤臣为社稷苦心,朝明暮晚,风雨晴雪,面面俱到方可定人心,乱党并非天灾蝗害,能撼动国之基本,如若放任,大厦倾颓,治世千万不可疏漏大意。

林净君早已收敛了笑意,她再次行礼,“圣上不想百姓受苦,又要达到根除乱党的目的,就须得先动手,屈尊挽袖在这灶炉中再添最后一把柴火。”

那你可曾想过自己的退路?或许是被自己记忆里先帝临终前的一段话触动,嘉丰帝少见地迟疑了一瞬,终究没问出这句话。

“吴延吉”就该彻底成为青云直上,伴君左右的奸臣。伴随而来的是四面八方的飞信传至京城与少有不弹劾吴延吉祸乱朝政的进书。

他吴延吉一个党派岂止将京城内搅得乌烟瘴气,影响辐射四野,就连安于一方的几大城池郡县,也都因为他主导的决策而一步步走向混乱。

但也就这样了,当下安稳坐在高位的官员也同样少有真正将问题归咎于那位至高无上者,他们中多的是嫉妒吴延吉从一介知府爬到当下的位置,能够肆无忌惮的玩弄权术,又记恨他带给天下的动乱,让他们也为之担忧不已。

当朝内阁设在左顺门,林净君站在门口送走了让人送来了几大箱子弹劾书的闰康,被她唤来奉茶的学生候在她的身边,带有忧色。

内阁中多是清正之臣,堪称圣上心腹,可没人能够劝阻圣上偏信吴延吉,更逐渐感受到君主的疏离,因而吴延吉在这儿多有被暗讽排挤之时,有甚者以身体抱恙不朝来威迫圣上。

吴延吉年轻的学生看了都难免愤怒,若是之前,那自然无所谓,但如今竟有墙倒众人推之势,他真是厌恶极了这些人。

“你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林净君转头看着身旁仍旧稚嫩的学生,骤然开口。

他的父亲当年与林家颇有渊源,嘉丰帝与文去澜给她的名单中都有此人,可直至今天她都未曾下手,并不代表她就会这样放过,况且这人或许并非想象中那么愚钝,至少不在曾经朝野近七成向她示好的人之列,她的铲除“异己”的动作不小,若有人联想到当年之事,定会对她产生怀疑。

“家父年逾六旬,身体早不比从前。”年轻人不疑有他,事事回应,当初要不是老师愿意给他机会追随身边,怎会有在他回家之时被人笑脸相迎的机会。

“那家中事务由谁打理,你长兄?”

“多是长兄长嫂。”

他兄长年近不惑,才是个七品官员,但就算兄长毫无建树,他这个庶出子不能说任何不敬之语,甚至他追随在老师身旁时,还被兄长耻笑攀附权贵,除了老师,还有谁会真正认可他呢?

“今日就早些回家吧。”

城外已经开始集结一群讨伐吴延吉的民众了,各地的官员似乎故意放任,听到这句话,他的眉头皱的比林净君更深,眼里盈满不甘,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老师,学生希望您能安然脱身……”

林净君回头看他,现在还留在她身边的人不算多,尚不知情的学生有这样的希冀,她竟也稍稍被宽慰了,轻叹道,“跟着我前途未卜,你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选择早些离开,明哲保身。”

他是执拗的,作为“吴延吉”的学生,风光一时,如今也受人怀疑,但这都不重要,除却老师,没有人会这样关怀他。

闰康去而复返,说要请“吴延吉”去御书房,他看了一眼站在林净君身边的学生,她正和他嘱咐着一些什么,这才意有所指地说道,“小田大人,您父兄也在御书房,不过天晚了,您可先行出宫。”

“为何?”田敬有些意外,父亲久未出门,兄长只是七品官员竟能面圣,还在如此敏感的时期。

“今日就早些回家吧。”林净君又对自己这个单纯执拗的学生说了这句话,话中有他意,她要送自己学生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