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总是在最沉寂的时候,于无声处炸响。
蔡京,做梦也没有想到,那把悬在他头顶的刀,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悄无声息地,割向他的咽喉。
起因,是汴京城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说书人。
那说书人,名叫陈十三,在南城瓦子巷的一个小茶馆里说书,平日里说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风月故事,生意不好不坏。
可就在三日前,他突然改了书目。
不说风月,改说起了前朝的一桩“奇案”。
说的是前朝有一位权倾朝野的太师,为了修建自家的园林,动用大权,强行征调民夫,耗空国库,修建了一条运河。
结果,因其心腹贪墨了修建河堤的银两,导致河堤不堪一击。
一场大雨,河水决堤,淹没了下游数万亩良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而那太师,为了掩盖罪行,竟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一个替罪羊的身上。
故事讲得是声泪俱下,闻者无不落泪,听者无不切齿。
这故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三日之内,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百姓们,都是聪明人。
他们很快就联想到了,当今太师蔡京,为了修建自家的“万寿园”,强征民夫,开凿“蔡河”的事情。
也联想到了,去年秋天,蔡河决堤,淹没了两岸大片农田的惨剧。
一时间,民怨沸腾。
各种关于蔡京的歌谣、段子,在街头巷尾,疯狂流传。
“蔡河水,流啊流,流的都是百姓油。”
“万寿园,真好看,都是白骨堆里建。”
舆论的火焰,被彻底点燃,烧得蔡京焦头烂额。
他派人去抓那说书人,可那陈十三,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踪影。
他想禁绝流言,可悠悠众口,又如何能堵得住?
就在这风口浪尖之上。
早朝。
一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言官,站了出来。
都察院,监察御史,赵鼎。
一个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却又不懂变通的“石头”。
他手持笏板,当着满朝文武,和御座之上的徽宗皇帝,朗声上奏。
“臣,都察院御史赵鼎,弹劾太师蔡京!”
“其一,结党营私,把持朝政!”
“其二,贪墨国帑,祸国殃民!”
“其三,败坏官声,德不配位!”
他洋洋洒洒,列举了蔡京的十大罪状。
每一条,都与那说书人故事里的情节,一一对应。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要变天了。
蔡京站在百官之首,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赵鼎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竟敢当面触怒他这头猛虎。
他刚要出列反驳。
徽宗皇帝,却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制止了他。
“赵爱卿,你所言之事,可有证据?”
徽宗淡淡地问道。
赵鼎抬起头,目光炯炯。
“臣,没有实证。”
“但,民心,便是最大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