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虚无。
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口刚刚从地狱深处捞起的、冰冷的深渊。
“本官上任,需借人头一用,以立军威。”
“就他吧。”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向了兀自保持着拔刀姿态,满脸错愕与狞笑的铁狼。
“副统领铁狼,勾结废太子,意图刺杀本官,证据确凿。”
“铁十。”
“你,亲自动手。”
“将他就地格杀,人头,悬于监察司大门之上。”
“以儆效尤。”
轰!
整个庭院,彻底炸了!
所有人都以为自已听错了。
这个文弱书生,疯了吗?!
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审讯,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就要当着所有铁鹰卫旧部的面,斩杀一位战功赫赫的副统领?
铁狼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哈哈哈哈!杀我?就凭你?”
他猛地向前一步,半寸的刀锋彻底出鞘,指向周邦彦的咽喉。
“周邦彦!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官家养的一条狗!老子们跟着太尉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喝奶呢!”
“兄弟们!这狗官疯了!他要杀我们!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周邦彦动了。
并非是那种石破天惊的迅猛,而是一种鬼魅般的、违反常理的侧步。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半步,恰好踏入了铁狼因前冲而露出的、最微小的重心死角。
这个动作,让铁狼志在必得的一刺,瞬间失去了目标。
铁狼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身经百战的本能让他立刻拧腰变招,刀锋横削,要将周邦彦拦腰斩断。
但周邦彦似乎早已预判了他的所有动作。
他那只提着刀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转,刀鞘精准地、狠狠地撞在了铁狼握刀的手腕内侧。
那里,是人手腕最脆弱的麻筋所在。
“砰!”
一声闷响。
铁狼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酸麻,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扎入骨髓,握刀的手指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手中的佩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周围的卫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挑衅的副统领就已经被缴了械!
铁狼又惊又怒,左拳带着风声,猛地砸向周邦彦的面门,想要靠蛮力挽回颜面。
周邦彦却不闪不避,左手已经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狠狠扣住了铁狼的肩井穴。
“呃!”
铁狼只觉得半边身子瞬间麻痹,那只凶狠的拳头,软绵绵地停在了半空中。
与此同时,周邦彦的右脚,轻轻一勾,将地上的佩刀挑起,稳稳地握在手中。
冰冷的刀锋,倒转过来,轻轻地,贴在了铁狼的脖颈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烟火气,却充满了致命的精准与算计。
周邦彦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分,额角隐隐有冷汗渗出,显然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对他重伤未愈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
但他握刀的手,稳如磐石。
“本官再说一遍。”
周邦彦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铁十,动手。”
“你若不动手,便是同党。”
“本官,便连你一起杀。”
冰冷的刀锋,割破了铁狼的皮肤,一丝血线,顺着刀刃缓缓流下。
庭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的逆转,震得魂飞魄散。
他们终于明白。
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条狗。
是一头刚刚从囚笼里被放出来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