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沙哑的字,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好一个蔡太师!”
他没有去看徽宗,也没有去辩解,而是将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钉在蔡京那张老脸上。
“既然太师说,我父周御是逆贼。”
“我周邦彦,是逆贼之子。”
“那今日,我便坐实了这个名头,又如何?!”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让那两个跪着的老臣,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陛下!”
周邦彦猛地转向龙椅上的徽宗,那声嘶吼,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敢问陛下,何为忠?何为奸?”
“我父周御,镇守边关二十载,大小三百余战,身中七十二处创伤,将辽人铁骑牢牢挡在雁门之外,这,算不算忠?”
“蔡太师,高太尉,身居高位,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墨国帑,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又算不算奸?”
“若忠良的下场,是满门抄斩,死后还要背负万世骂名!”
“若奸佞的结局,是高居庙堂,享尽荣华富贵!”
“那这忠良,不做也罢!”
他伸出手指,直指蔡京与高俅,状若疯魔。
“我周邦彦今日,便遂了你们的愿!我就是逆贼之子!我就是要造反!我就是要将你们这群蛀空大宋的国贼,一个个,全都拖进地狱!”
“我今日即便血溅此地,也要化作厉鬼,日日夜夜,盘旋在这汴京上空,看着你们,是如何将这大好河山,一步步,断送干净的!”
这番话,已经不是辩解,而是宣战!
是以一人之力,向整个腐朽的朝堂,发出的最惨烈、最不计后果的宣战!
蔡京和高俅,都被周邦彦这突如其来的疯魔给镇住了。
他们预想过他会痛哭、会辩解、会求饶,却唯独没想过,他会以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来撕开所有人的遮羞布。
徽宗也被震撼了。
他看着殿中那个衣衫褴褛,却挺立如枪的身影,心中竟生出了一丝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好胆色!
好风骨!
这,才是将门之后!
这,才配做朕的刀!
他缓缓地靠回龙椅,那张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属于帝王的、深不可测的笑容。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来人。”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逆犯周邦彦,打入天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探视。”
“蔡爱卿,高爱卿,今日受惊了,暂回府中歇息。”
“此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缓缓扫过蔡京和高俅的脸。
“朕,要亲自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