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起地上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名为权力的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
蔡京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铁十。
而铁十，和他身后的数十名铁鹰卫，手中的重弩也纹丝不动地对准了院内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个提刀的青衣客，李虎。
这是两条最顶尖的恶犬，在此刻，终于为了各自的主人，露出了獠牙。
“高俅这是什么意思？”蔡京的声音冷了下来，“老夫府上抓到的刺客，何时轮到他殿前司来指手画脚？”
铁十冷笑一声：“太师此言差矣。此人先是在太尉府行刺，后又在全城纵火，如今更是夜闯太师府，桩桩件件，都是惊天大案。理应由三司会审，我家太尉奉官家口谕，暂为收押，也是为了保全证据，免得某些人……杀人灭口。”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重，眼神毫不避讳地扫过地上的七具尸体。
杀人滅口。
这四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蔡京的脸上。
高俅这条老狗，反应倒是快！他这是要将周邦彦当成活证据，反咬自已一口！
蔡京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随即，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竟又重新绽出了一丝笑容。
“呵呵……呵呵呵……”他笑得意味深长，“好，好一个高太尉。既然他对此人如此感兴趣，老夫，便成人之美。”
他侧过身，对着李虎摆了摆手。
“让他带走。”
李虎眉头微皱，但还是收刀后退，默不作声地隐入了阴影里。
蔡京看着铁十，缓缓说道：“只是，这块烫手的山芋，希望高太尉能接得稳。别到时候，不但烫了手，还引火烧了身。”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周邦彦一眼，转身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回了阁楼，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杀，只是一出无足轻重的小戏。
铁十没有回话，只是对着手下挥了挥手。
两名铁鹰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血泊中的周邦彦架了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向府外拖去。
周邦彦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他能感觉到身体被拖拽的震动，能听到耳边铁甲摩擦的声响，也能闻到铁鹰卫身上那股与蔡府家将截然不同的、属于沙场的铁锈与汗臭味。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
从蔡京的屠宰场，被转移到了高俅的狼窝。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重重地扔在一间冰冷的暗室里。
刺鼻的药味钻进鼻腔，剧烈的疼痛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一个面容枯瘦的郎中，正用一把小刀，面无表情地刮着他胸口伤口里的腐肉。每一次下刀，都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没有麻药，没有任何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