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密室。
高俅把玩着手中的那尊玉观音,脸上的笑容,得意而狰狞。
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着一本账册的抄本。
上面的一笔笔记载,看得他心花怒放。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这个周邦彦,倒真是个人才!竟然能把蔡京老儿的命根子,给摸得一清二楚!”
徐宁站在一旁,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
“太尉,这东西来得太过蹊LI,会不会是周邦彦的圈套?他会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去对付蔡京,然后他好坐收渔利?”
“圈套?”
高俅冷笑一声,“就算这是圈套,老子也认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
“蔡京那老匹夫,仗着官家宠信,处处与我作对!如今他通敌卖国的铁证就摆在眼前,我若是不动他,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可是太尉,”徐宁还是有些不放心,“官家那边……”
“官家?”
高俅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官家现在巴不得我们斗起来。他想看戏,那我就演一场大的给他看!”
“你立刻派人,将这份账册,‘不经意’地,泄露给御史台那几个不怕死的言官。”
“再把这尊玉观音,送到宫里,给官家‘过目’。”
“我倒要看看,当这通敌的脏钱,和官家最喜爱的玉器摆在一起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高俅的脸上,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他已经能想象到,蔡京被言官弹劾,被官家斥责,最终罢官去职,狼狈不堪的模样。
然而,他没有看到,徐宁的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深深的恐惧。
太尉,还是太小看官家了。
也太小看,那个能搅动满城风雨的周邦彦了。
这场戏,怕是不会按照他的剧本,来演。
福宁殿。
赵佶看着呈上来的玉观音,和那份附带的、只有寥寥数语的密信,久久没有说话。
密信上写着:“观音蒙尘,国贼当道。欲知详情,静候佳音。”
没有署名,但赵佶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玉观音那温润的表面。
这尊玉观音,是他去年赏赐给王黼的。
如今,它却沾着血腥味,回到了自已手里。
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一种赤裸裸的、来自那个“叛将之后”的挑衅。
他在告诉自已:你看,你的臣子,就是这样用你赏赐的东西,去干那些通敌卖国的勾当。
你这个皇帝,当得何其可悲。
赵佶的眼中,燃起一股怒火。
但很快,这股怒火,就被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恐惧”的情绪所取代。
周邦彦,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手里,到底还掌握着多少这样的证据?
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是蔡京?是高俅?
还是……朕?
一个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失控。
而现在,整个汴京城的局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来重新夺回主动权。
“陈恭。”
他低声唤道。
“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