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高俅给朕叫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遵旨。”
半个时辰后,高俅意气风发地走进了福宁殿。
他以为,官家是要就账册之事,商议如何处置蔡京。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杯冰冷的御酒。
和一道,让他魂飞魄散的口谕。
“高俅,你可知罪?”
赵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高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错愕。
“臣……臣不知所犯何罪!”
“不知?”
赵佶冷笑一声,将那份密信,扔到了他的面前。
“你自已看看!”
高俅捡起密信,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周邦彦的离间计!
他送给自已账册,是把自已当枪使。
他送给官家玉观音,是告诉官家,自已这个“枪”,已经和“敌人”勾结在了一起!
“官家!冤枉啊!这是周邦彦的奸计!他想离间我们君臣……”
“够了!”
赵佶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喝道。
“朕不想听你解释!”
“朕只问你,你是不是收了周邦彦的东西?”
“你是不是,想拿着这些东西,去对付蔡京?”
“你是不是,想把这朝堂,搅得天翻地覆,好让你一家独大?”
一连三问,如三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高俅的心上。
他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官家说的,句句属实。
赵佶看着他那张煞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一丝决绝。
“来人。”
“在。”
两名如狼似虎的内侍班亲卫,从殿后走出。
“传朕旨意。”
赵佶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不休,字字诛心。
“殿前司都太尉高俅,治军不严,致使京中大乱,着,削去其太尉之职,收回兵权,暂押天牢,听候发落!”
“另,着殿前司都虞侯雷横,暂代殿前司都太尉一职,即刻起,全城搜捕周邦彦及其同党,凡有窝藏、包庇者,一律同罪!”
“再,着皇城司指挥使,协同雷横,彻查永安当一案,凡有涉案者,无论官阶大小,一律拿下,严惩不贷!”
高俅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已怎么就从一个手握重兵的太尉,变成了一个阶下囚。
他更想不明白,那个远在天边的周邦彦,是如何只用了区区一本账册,一尊玉观音,就完成了这惊天动地的逆转。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而颁下这道血色诏书的赵佶,看着高俅被拖出去的狼狈背影,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他知道,自已虽然暂时稳住了局势。
但那只被他放出笼子的老虎,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失控。
他能咬死高俅,能咬死蔡京。
那么,总有一天,他也会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自已。
想到这里,赵佶的后背,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第一次,对自已这个皇帝的位子,感到了深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