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十三，你派人，把这个，连同我们抄录下来的账册副本，悄悄送到一个人手里。”
“谁？”
“高俅。”
“什么？！”
鬼十七和刀十三同时惊呼出声。
“少帅，您没搞错吧？我们把扳倒蔡京的证据，送给高俅？”
“对。”
周邦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官家不是想看我们和蔡京斗吗？那我就偏不。我要让高俅，拿着这份大礼，去和蔡京斗。”
“我要让这场火，在他们两家院子里，烧得更旺一些。”
“只有他们斗得越凶，我们，才越安全。”
这，就是周邦彦的阳谋。
他要将这潭浑水，搅得更浑。
他要让所有人都成为棋子，而他，是那个唯一的执棋者。
就在这时，石窟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负责警戒的兄弟冲了进来，脸色有些慌张。
“少帅，不好了！井口……井口那边出事了！”
“怎么回事？”
周邦彦心中一沉。
“我们发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好像快不行了！”
周邦彦眉头一皱，立刻带着人朝井口赶去。
不良井的入口，是一口枯井。
此刻，枯井旁，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她的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如纸，但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睁着，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周邦-彦一眼就认出了她。
李师师身边的那个哑婆。
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师师呢？
一个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冲上前，蹲下身子。
哑婆看到他，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周邦彦的手，然后，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
那是一枚银簪。
簪子上，还带着血的温度。
哑婆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的手，无力地垂下。
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周邦彦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银簪，又看了看哑婆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一直以为，自已可以很冷静，很理智。
他可以把天下当棋盘，把众生当棋子。
但这一刻，他所有的冷静，所有的理智，都在那枚冰冷的银簪面前，土崩瓦解。
他忘了什么叫阳谋，忘了什么叫制衡。
他只知道，他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光，熄灭了。
“师师……”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的生死，而方寸大乱。
这，或许也是他作为一个复仇者，最致命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