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中轴线,御街的中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一个蔡京!
“记住!”
他的声音森然,不带一丝感情,“在我回来之前,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李师师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着那个卑微佝偻的哑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蔡京竟然将自已托付给这个看似最无害的哑婆?
这究竟是信任?还是……一个更深的、她暂时无法看透的陷阱?
苏念薇没有言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上前一步,抓住了李师师的手腕。
她的手,干枯瘦弱,却像一把烧红的铁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姑娘,走吧。”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却清晰地传入李师师耳中。
不再是那个含混不清的哑婆!
李师师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她被苏念薇拉着,消失在了书房的暗门之后。
……
与此同时。
在那条腥臭的地下甬道中。
周邦彦和他的二十名精锐,也听到了那穿透地层的、催命般的钟声。
“信号!”
“是张顺他们动手了!”
队伍中,有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兴奋。
周邦彦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铁栅栏,一股更加浓郁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臭,扑面而来。
甬道的前方,不再是单一的通道,而是出现了数个岔路口,每一个洞口都黑不见底,像是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舆图,在这里已经失去了作用。
因为这些岔路,是百年前的工匠为了迷惑敌人,故意留下的死路。
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漕帮的那十名好手,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他们看向周邦彦,等待着他的决断。
周邦彦没有看图,也没有犹豫。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整个人,仿佛在这一瞬间,与周围的黑暗、与流淌的污水、与吹拂的阴风,融为了一体。
他在用耳朵,倾听。
倾听水流的速度,倾听风声的回响。
这是他父亲,拱圣营前任指挥使传下的绝学——听水辨形!
但此术极其耗费心神,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用锋利的刀片刮擦自已的脑髓,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剧痛与幻觉。
周邦彦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
许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深处却是一片清明。
他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最左侧那个看起来最狭窄、最危险的洞口。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第一个,俯身钻了进去。
身后,二十名精锐,没有丝毫迟疑,紧随其后。
他们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但他们相信,他们的统领,会带他们,走向胜利。
或者,走向……荣光的死亡。
汴京的棋盘,在这一刻,被一只从地狱伸出的手,彻底搅乱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