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你若嫌她碍眼,明日就打发了去庄子上‘享清福’。”
这轻飘飘又力逾千钧的处置,将洛寒知心头最后那点霾彻底吹散。
她贼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点闯祸后的兴奋余波:
“喂,谢韫韫之哥哥,方才在松鹤堂,你瞧见没?
崔夫人那脸,气得比她那身青松袄还青!
谢明庭那厮,老底被我掀翻,差点没当场抽过去!”
谢珩低笑出声,长指捏了捏她兴奋得泛红的脸颊:
“看到了。我家知妹妹一骑当千,舌灿连珠,煞是精彩。”
他眼波一转,添上点蔫坏,
“不过下回再掀人老底,不妨更‘天真无邪’些。
比如,一脸关切地问:‘谢叔父,令郎镶的那对金牙真真是宝光四射,莫不是城东翠玉轩的巧工?’如此,杀伤倍增。”
洛寒知被他这“阴”招笑得伏桌闷颤,肩膀抖动如风中柳:
“谢韫之!你就坏吧你!”
“彼此彼此。”
谢珩坦然受之,眼底宠溺浓得化不开。
她这鲜活明艳的笑容,将松鹤堂里那点腌臜浊气涤荡一空。
午膳直接在书房摆开。
阿墨提进食盒,几样时鲜清淡的小菜,一碗滚烫鲜香的鸡髓笋丝汤,一小碟洛寒知顶爱的水晶虾饺。
两人对坐,气氛亲昵如晨起私语。
谢珩一边替她布菜,一边继续他那独特的“宫斗速成班”。
“宫宴人头攒动,若有那‘手不稳’的,将酒水‘失手’泼你裙上,”
他夹起一箸嫩得滴水的笋尖,慢悠悠道,
“莫惊,也莫急着斥责。只需这般——”
他示范性地微蹙眉头,眼中瞬间蒙上恰到好处的水汽和茫然,
“带着几分委屈不解,望向近旁宫人。
自有人把那‘不稳当’的请出去醒神。”
那副瞬间切换的委屈表情,让洛寒知差点一口汤呛出来。
“若有人口舌刁钻,拿话堵你,”
谢珩舀了一小勺汤,极自然地送到她唇边,等她咽下才继续,
“就如这般,品汤,或者细嚼慢咽。借着这点光阴,或看我眼色,”
他眼角瞥了下门口侍立的阿墨,
“或递个眼神给阿墨。后面的事,自有阿墨去周旋。
你嘛,就当看场戏,顺便…仔细评鉴评鉴她们这点心,是否名副其实。”
一顿饭,在这番“寓教于食”的亲密中结束。
洛寒知算是明白了,谢珩这“紧急培训”,核心根本不是那些陈腐规矩,而是给她注入一种“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的恣意和应对魑魅魍魉的“歪门邪道”。
中心思想永不偏移——“有我在,你随意享乐便是”。
午后阳光慵懒地铺陈一地暖金。
洛寒知吃饱喝足,被那番歪理哄得通体舒泰,整个人像只吸饱了暖阳的猫儿,软绵绵陷进圈椅厚厚的绒垫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弄着谢珩那支上好的紫毫笔。
谢珩批完几封紧要文书,抬眼便瞧见她这餍足慵懒的模样。
他起身走近,俯身将她圈在椅中,双臂撑住扶手,沉水香的气息带着暖意笼罩下来。
“如何?为夫这‘小灶’,比起宫里老嬷嬷的裹脚布念经,可还入眼?”
他低头,鼻尖几乎抵上她的,温热呼吸拂过面颊。
洛寒知被他困在怀里,脸上发烫,嘴却硬得很:
“马马虎虎…点心是真不错。”
“只是点心不错?”
谢珩挑眉,长指轻抬她下颌,迫使她望进他幽深的眼底。
“知妹妹今日,课业辛苦……”
他嗓音陡然沉哑下去,如同陈年美酒,磨砂般的质感磨得人心尖发痒,唇瓣擦着她的唇角轻语,
“为夫……讨点束修,不算过分吧?”
话音未落,吻已烙了下来。
洛寒知喉间溢出细碎嘤咛,手中笔滑落,双臂环上他颈项,完全陷进他用柔情蜜意织就的罗网。
书房内,沉水香幽袅浮动,日光安谧。
窗外风声、远处人语尽数隔绝,唯有彼此唇舌交缠的细微声响与渐次灼热的呼吸缠绕。
谢珩这别开生面的“紧急培训”,最终以最深入的“身教”方式,“巩固”了教学成果,亦将松鹤堂带来的一切阴郁彻底驱散。
洛寒知晕乎乎地想,这“束修”收得……很是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