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落水声很快被浪涛吞没。特警们的强光手电在海面来回扫射,只照见翻涌的泡沫和某个迅速下沉的阴影。那阴影的形状不像人体,倒像是...某种展开的翼膜。
\"立刻联系海警!\"秦越对着对讲机大喊,\"嫌疑人坠崖,需要——\"
\"没用的。\"林涛盯着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铜哨子。这个刻着数字\"1\",表面还带着体温,\"他早就计划好要在这里消失。\"
暴雨渐渐停息。悬崖边的警察们忙着部署搜救,没人注意到林涛走向那块杨振站过的礁石。礁石表面刻着一行小字,被海水冲刷得几乎看不清:
\"镜面永不破碎——7号致1号\"
海浪声中,林涛恍惚听见了七声哨音。当他回头时,发现秦越正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他——就像在审视一个完美的赝品。
仁和制药厂地下室的空气凝固得能掐出水来。沈静的高跟鞋踩在渗水的地砖上,回声像心跳般在走廊里震荡。防毒面具的滤芯已经泛黄,但她不敢摘下——墙面上那些墨绿色霉斑正随着她的呼吸频率微微起伏。
\"应该就是这里...\"管家指着走廊尽头的铁门,\"当年杨振的私人实验室。\"
沈静转动门把手,锈蚀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门内空间不足十平米,正中央的手术台上摆着七个玻璃罐,其中六个已经空了。唯一有内容的那个罐子里,漂浮着核桃大小的大脑组织,标签写着\"7号受体-杏仁核样本\"。
\"果然还留着。\"沈静隔着橡胶手套抚摸玻璃罐。防腐液中的组织突然抽搐了一下,吓得管家倒退两步撞在墙上。
墙面的霉斑簌簌掉落,露出后面隐藏的保险箱。沈静输入从陆铭日记里找到的密码:0。箱门打开的瞬间,福尔马林气味如浪潮般涌出。
里面只有一本皮质笔记本和一支注射器。笔记本扉页印着仁和制药的logo,下方用钢笔写着\"镜面计划最终报告——陆文渊1999.6.29\"。
\"火灾前一天...\"管家声音发颤。
沈静快速翻阅笔记,瞳孔在防毒面具后急剧收缩。随着阅读深入,她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当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照片从夹页中滑落——年轻的陆文渊搂着穿病号服的男孩站在镜子前,镜面映出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倒影。
照片背面写着:\"7号受体记忆嫁接成功,主体人格稳定性达91%。下一步:清除原始载体。——V.w.Y1997.12.24\"
\"老天...\"沈静突然明白了杨振的恨意从何而来。她抓起那支注射器,发现里面还有少量透明液体,标签注明\"x-7终极型:人格固化剂\"。
管家突然按住耳机:\"夫人,警方通报说杨振坠海了!\"
\"不,他没死。\"沈静将笔记本塞进手提包,\"去准备直升机,我知道他下一个目标在哪。\"
她最后看了眼手术台上的玻璃罐。防腐液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液面浮现出细小的气泡,就像...有人在呼吸。
海警的探照灯将夜幕下的海面照得如同白昼。林涛站在巡逻艇甲板上,看着潜水员一次次空手而归。六小时搜索只打捞上来一件物品——杨振那件染血的衬衫,口袋里装着半包浸透的万宝路黑冰。
\"潮汐太急,继续搜索风险太大。\"海警负责人摘下耳机,\"林队,按程序该宣布嫌疑人失踪了。\"
林涛摩挲着那枚编号\"1\"的铜哨子。它正在发烫,仿佛刚被人握在掌心吹奏过。远处的海面上,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他听见了微弱的哨音——七个音符组成的诡异旋律。
\"再给我半小时。\"林涛突然跳上摩托艇,\"我去那边礁石群看看。\"
没等回应,他已经发动引擎冲向黑暗。摩托艇划开墨色的海水,溅起的浪花带着咸腥扑在脸上。当接近那片形似骷髅的礁石时,哨音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礁石缝隙里卡着个防水袋。林涛撬开它,里面是张薇的警官证和一部老式手机。手机屏幕亮起,自动播放起一段录像:
镜头剧烈晃动,画面中是张薇惊恐的脸。她躲在某个狭小空间里,背景音能听见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他来了...\"她对着镜头耳语,\"杨振不是凶手,陆铭也不是...镜面计划有七个...\"录像突然中断,最后定格在张薇右手无名指的特写——指甲缝里嵌着的不是铜哨碎片,而是一小块玻璃镜片。
手机突然黑屏,随即浮现一行红字:\"游戏未结束——7号致1号\"
林涛的警务通这时响起。秦越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电流声:\"林队,鉴证科有新发现。张薇指甲缝里的物质重新检测后...确认是单向透视玻璃,常见于审讯室。\"
海浪突然变得汹涌。林涛抬头望向海岸线,发现仁和制药厂旧址的方向亮起了诡异的红光——像是某种信号,又像是大火。
摩托艇的雷达发出刺耳警报。屏幕显示有大型物体正从深海快速上浮,但林涛环顾四周,只看见平静的海面和...海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
那倒影突然对他眨了眨眼。
青松镇养老院的午夜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的滴答声。陆铭坐在3楼7号病房的窗前,月光将他消瘦的轮廓投在墙上,与铁栅栏的影子交织成牢笼的形状。
尽管已经洗脱嫌疑,镜子里那个人的眼神却越来越陌生。有时半夜醒来,他会发现自己站在浴室镜子前,用左手写着看不懂的公式——那是他从未学过的神经化学方程式。
床头柜上的药瓶标签写着\"x-7抑制剂\",生产日期是2023年1月。陆铭倒出两粒蓝色药片,却在即将送入口中的刹那停住。药片表面有细小的刻痕,拼起来是个数字\"7\"。
窗外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陆铭走到窗前,看见楼下站着个穿连帽衫的身影。那人抬头时,月光照亮了左眉上的疤痕和缺了小指的右手。
\"杨...\"陆铭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
那人举起铜哨子吹了七个音符。哨声钻入耳膜的瞬间,陆铭的视野突然分裂——他同时看见病房的窗帘和某个黑暗实验室的天花板,闻到消毒水味和海水腥气,听见自己尖叫的声音和另一个孩子的啜泣。
药瓶从指间滑落。蓝色药片在地板上弹跳,每一粒落地的声音都像一记枪响。当陆铭再次看向窗外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只在泥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左深右浅,像是拖着一条腿走路。
月光下,那些脚印渐渐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组成一句话:
\"我们都在镜子里等你\"
陆铭崩溃地抓起床头镜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巨响中,他听见无数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其中最清晰的那个声音...竟是他自己的。
\"编号7向编号1问好。\"那个声音笑着说,\"该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