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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噩梦中的呓语(2 / 2)

碎纸机发出饥饿的嗡鸣。

认领室的灯光惨白得像停尸房。沈静站在金属长桌前,指甲一下下敲击着装有陆铭私人物品的透明证物袋。她今天穿了件高领羊绒衫,但抬手时仍能看见颈侧若隐若现的淤青——形状像拇指和食指的掐痕。

\"手表、钱包、婚戒。\"值班警员推来签字板,\"确认无误后在这里...\"

\"袖扣呢?\"沈静打断他,\"他有一对蓝宝石袖扣。\"

林涛靠在门框上观察她的手指——修剪精致的指甲现在正神经质地刮擦着证物袋边缘,在塑料表面留下细小的白色划痕。

\"作为凶案证据暂扣。\"林涛走进来,\"您似乎很在意那对袖扣?\"

沈静的下颌线条突然绷紧:\"那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礼物。\"她的右手无意识抚上左手无名指的婚戒,顺时针转动了半圈,\"他一向很珍惜。\"

林涛注意到她转动戒指时,指腹在铂金戒圈内侧轻轻摩挲——那里刻着什么?他假装整理文件靠近一步,却只瞥见一道反光。

\"陆教授做噩梦吗?\"林涛突然问。

沈静的手指僵住了:\"什么?\"

\"您丈夫。\"林涛翻开记事本,\"根据看守所记录,他昨晚在拘留室惊醒,说了句'镜子该擦了'。\"

证物袋突然从沈静手中滑落,金属物品砸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蹲下去捡时,羊绒衫领口滑开一瞬——林涛看见她锁骨下方有一排细小的圆形疤痕,排列得像北斗七星。

\"噩梦...是的。\"沈静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闷闷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这半年他总在半夜惊醒,说些听不懂的话。\"她站起来时脸色苍白,\"'第七块拼图'、'镜子里的血'之类的。\"

林涛的笔尖停在纸上。墨水晕开一个小点,像子弹穿过玻璃留下的孔洞。\"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十月。\"沈静突然抓住桌沿,指节泛白,\"那天是他父亲忌日,他去扫墓回来后...\"她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抱歉,这和案件有关吗?\"

\"也许有关。\"林涛合上记事本,\"您知道圣心疗养院吗?\"

沈静的呼吸停滞了一拍。认领室的空调出风口突然吹出一阵强风,扬起她鬓角几丝碎发,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像是染发剂新长出的发根。

\"那场火灾...我丈夫从不提起。\"她最终说道,每个字都像在齿间磨过,\"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林涛递过名片:\"想起任何细节,随时联系我。\"

沈静接过名片的动作很轻,但纸张边缘仍在她指尖留下一道浅浅的割痕。她转身时,林涛注意到她后颈发际线处有个奇怪的印记——七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排列成完美的六边形,中心是第七个点。

雨又下了起来。林涛站在\"时光褶皱\"书店的霓虹灯牌下,水珠在\"旧书收购\"的\"旧\"字上积聚,最终坠落在他的肩头。推门时铃铛响起,混合着纸张、油墨和霉变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蓝宝石袖扣?\"书店老板——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头——从一堆古籍后面抬起头,\"啊,陆教授那对。\"他擦拭镜片的动作突然停顿,\"上周确实有人来问过。\"

林涛的脊背绷直了:\"什么样的人?\"

\"高个子,声音很轻。\"老板从柜台下取出登记簿,\"买了本《犯罪心理学史》,特别问了我陆教授常看的书目。\"他翻到某页,\"在这儿,十月十二日。\"

登记簿上的签名是\"杨振\",字迹工整得像是刻意为之。林涛的指尖擦过那个日期——陆铭开始做噩梦的前一周。

\"他有什么特征?\"

老板挠挠稀疏的白发:\"戴着口罩,但...\"他忽然拍了下额头,\"付款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腕内侧有块胎记,形状像个月牙。\"

林涛的手机突然震动。秦越发来的照片显示张薇电脑里恢复的文档片段——「圣心疗养院1995年记录:7号病人表现出显着的镜像模仿行为...主治医师陆文渊在日志中写道\"当他在镜中凝视我时,我看见了完美的倒影\"...」

另一条信息紧接着进来。匿名号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疗养院台阶上,年轻时的陆文渊站在中央,而他右侧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医生——林涛放大图片——右手腕内侧隐约可见月牙形阴影。

照片底部用红笔写着\"第七个永远不会被找到\"。

书店的玻璃橱窗映出林涛变形的倒影。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那些字母在视网膜上跳动重组——杨振、陆铭、陆文渊...镜子...第七个...

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水滴砸在陶瓷面上的声音像微型炸弹。林涛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冲走那些纠缠的思绪。当他抬头时,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深重的阴影,嘴角下垂的弧度与陆铭审讯时的表情诡异重合。

\"镜子...\"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林涛瞪大眼睛,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开始融化、重组——眉毛变浓,虹膜颜色变浅,最后定格成陆铭那张苍白的脸。镜中人嘴唇蠕动,声音却从林涛背后传来:

\"...第七个...\"

林涛猛地转身。空荡荡的洗手间里,只有最后一滴水从龙头坠下,在寂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