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的值班并没多少事。胡轻曼在工位上呆到下班时间,就关灯离去了。
到陇山墅也已经六点。萧贺晨还没有回来。他和她说过,下午他要和胡蔓蔓等人去市郊的特殊学校慰问。虽然是过年,但很多孩子没有回家,住在学校。
因为缺陷,有些家庭并不怎么接纳自己的孩子,宁可多出一些钱让孩子呆在学校里。
胡轻曼看了看天,已经黑透了。和昨晚一样,准备好了饭菜,然后又倒在躺椅上等他回来。
她看书不快,每页都看得很仔细。思绪慢慢地沉浸在方块字之间,也没听到大门的金属声。
“不饿吗?”萧贺晨已经到她身边,轻掐她的脸。
“啊,你几时回的?”她收了书。看他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是件灰黑的套头衫。
“才回来。”他拉她起来,“吃饭吧。快八点了。”
两人到了餐桌前,萧贺晨坐他的固定位置。从看到桌面的菜到坐下,他的眉就没松过。
桌上摆的是烛光晚餐。但烛光的烛,是胡轻曼下午在临江巷唯一开着的礼佛店里买的,用来上供的那种芦苇芯红蜡烛。点的也是两根。虽然烛台是西式的,她还用玫瑰花瓣修饰了一下烛体,但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知道胡轻曼是想搞浪漫,但是这浪漫太不典雅了。可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胡轻曼见他很不悦,以为是下午的学校慰问之行不顺利。那些孩子确实可怜,可能萧贺晨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多言。最长的句子还是:“你要添饭吗?”
吃完了饭。两人照例各干各的。
他说九点半有个小型的跨洋线上会议,让胡轻曼先休息。
看他脸色已经正常,眉头的山丘也推平了,心想警报已经解除,她可以执行下一步了。
她没有听从曹芊芊的建议去买好看的睡衣,一则是过年没店开着,二是她也不好意思。昨夜已经是她最猖狂的状态了,她想象不出自己还能猖狂成什么样。
只好先快速洗漱完,最后把单排睡衣的扣子解开几颗,觉得如此对她来说够“世风日下”了。
到了十点,她悄悄扒着照片墙去书房偷看。看他已经摘下了耳机,收拾桌面的材料。
“过来。”被发现了!
她迈着小碎步过去,坐到他对面。
“怎么回事啊?”他朝她皱眉,眉头又像陇山的山脉,起起伏伏。
“什么怎么回事啊?”装傻她最在行了。
他朝她的衣服指了指。豁然开着天窗一样亮堂堂的前胸。
“没扣好而已。”气氛不对,要马上认错。说着开始扭上纽扣。
“到这边来。”他压着语气,眼睛瞪大,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感觉他要骂人了。胡轻曼一步三回挪,愣是不敢走到他身边去。没成想他已经绕过桌子,把她整个人抱过去了。
赶紧把头埋得像鹌鹑。她不应该在今晚作死,人家才从不愉快中恢复,再说昨晚榨得也很干了,明早应该不会摇晃她了。
“轻曼,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她听着他口气变了,擡起脸,落入眼中的又是那个温柔的萧贺晨。
“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和我直说。”他看着她,“激素变化,我也理解的。”
“呀?——”她自认为发出了一个很可爱的惊叹声。
但他听了却不动容。“你初三初四在市区是干了什么?还是见了什么人?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又指了指她的衣领,最终决战型的那颗扣子还没扣好。
“没干什么啊。我都是吃吃睡睡。”当然不能把狗头军师的计划说出来。
“那昨天怎么那样?”
“哪样?”这句是真不知道,她没有装傻。
“又啃……又嚼的。”他说不下去了,“不像平时那么乖。”
听他这样说,她看了一眼。发现他又瞪起了眼,耳朵根都泛红了。气息变得不稳。怕事态朝不可逆的方向发展,她把扣好的衣襟拉直,态度严肃地表达内心想法。
“我向你坦白,其实我是想把我们的爱…爱…的时间换一下。”
他打量了她整个人,轻轻“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因为,早上的话,我后面就不好睡了。上班就容易犯困。”
他听了,气鼓的脸颊微微松弛了些。“就因为这样吗?”
胡轻曼想了一下,反正都起头了,就把原因都说完。“而且有人说,在早上的话,好像‘黄昏恋’那种……因为体力不好而……”
“黄昏恋?”他的表情和她第一次听说是一样的——不可思议。
“不要次次都早上就行了。”不能太逼他,他喜欢早上就慢慢调整。
“呃……”难得他说话也会迟疑。“有没有其他的说法,比如在晚上,比如在下午,比如一天两次几次的。”
她还真的用脑思索了一番,才认真回答没有。
“好。”他笑了一下。
这时,电脑里响起了嘟嘟的电话声。线上有一个人在联系他。
胡轻曼想从他怀里起来,但被抱紧了。
他把那个线上电话按掉了。然后打开对话框,输入了一段外文的回复。
她的英语不大好。但在后续中,她的后脑勺被他箍着,两人因交流气息而无法说话。她只能用一只眼的余光,在转椅的慢慢旋转中,断断续续地看到一些内容。
比如罗曼蒂克,比如妻子,比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