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胡轻曼查收了钱,金额对得上。
两人不免又说起了双方的感情。
虽然胡轻曼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最近很开心,但有些细微的表情还是被曹芊芊捕捉到了。
曹芊芊直言不讳:“你的愉快中带着忧伤。”
被闺蜜看出来了,她也把心中的困惑说了。
“现在带你回家还太快了。”曹芊芊说,“我和吴军翔虽然一起不久,但我和他毕竟前面认识了两年多。你和小萧总的话,前面他只是单方面追你,现在就算追到手,一下子说要带你回家,不免太急切了。”
这也是胡轻曼能想到的理由之一。不过她不是让他带她见父母,而是见一些正式的朋友,比如今晚的除夕,他是在祁云繁家过的。两人之前本来就谈好,他们的恋情,不让双方父母知道。
“朋友也一样啊。你们一起不到一个月。”曹芊芊磕了颗瓜子,又说,“他立刻带你融入他的圈子,说不定也有其他顾虑。”
胡轻曼忙给闺蜜上茶,让她继续说。
“唉。咱们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小萧总身边的女孩,估计都是些白富美。他可能怕你融入不了。总要慢慢来嘛。”
“你说的我也懂。”胡轻曼有点泄气。不知是怕她融入不了,还是怕她自惭形秽。
“其实我工作这几年,见过一些有钱人,也有暗示我的。我知道那些人都不是真心的,发展下去没什么结果。”曹芊芊喝了口茶,“我家挺不堪,在婚恋市场是倒数那挂的。”
“你别这样说。”她握了握闺蜜的手,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实话确实难听。
“但我是不肯屈就这些人。”曹芊芊笑了笑,“要是能屈我早就屈了。”
两人均露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小萧总看起来对你很真心。”曹芊芊回握胡轻曼的手,眨了眨眼,说,“你做好自己,时间能检验真心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两人又悄悄说了些羞羞的事。闺蜜听了一些,总结了一个搞笑的结论。
“你们在谈黄昏恋吗?”
胡轻曼不解。
“就是……晚上睡前比较累,都要休息好了,才能那个。”闺蜜解释。
“他回来是很晚。”她回忆,萧贺晨几乎都没回来吃晚饭,而且回来基本在晚上十点后,她都是快睡着的状态。
“所以嘛……像老人一样,不然没体力。”曹芊芊笑得滚到床头。
胡轻曼捂着脸,脸发热得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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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珍回家后,立刻就开始鼓捣除夕的年夜饭。
今年有了桌面加热垫,菜没那么快变凉,谢文珍可以把全部的菜炒完,坐下一起吃。一连弄了八个大菜,摆满了一桌。胡轻曼拍了照发朋友圈,特地发了张给萧贺晨,问他能不能猜出哪道菜是她做的。
他一直没回复。
不过美食的上场,让一家四人吃得都很欢畅。胡轻曼还捡了些狗能吃的,最后连蛋黄都吃得肚子溜圆。
吃完了,八点不到。大家收拾了一阵。胡轻曼见客厅角落里堆了东西,就问是什么。胡昌邦说是谢文珍买了放家里的,也给她买了一些日用品。
胡轻曼擡眼,对这个后妈刮目相看。胡昌邦笑着把女儿拉到一边,邀功似地说:“我和你阿姨说了,你虽然和她没血缘关系,但到底还是想着她的。你买的衣服,她舍不得穿,说是没人给她买过那么好的。”
她看了眼,嗔着父亲问,他怎么都不买。
胡昌邦嗐了一声。“我每次说去买,她都不要,要么拿了买衣服钱回娘家。”可能父亲也对后妈多次失望过,所以这些温柔小意都不再释放。
她走到厨房,和谢文珍一起收拾碗筷。看谢文珍不会用加热器,她站一旁教了一下。
“这可真好使。”谢文珍摸到了温热的水,这样洗碗就不怕水太凉了。
“我也没拿什么回家,觉得这个还行,我就弄了个。”胡轻曼指的是加热器。但是谢文珍听了,却不是这样想。
她吸了吸鼻子,又拿手臂擦了擦脸颊。“我呀,以前都想着自家兄弟,倒忽略了你们父女。”她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
胡轻曼不好接话。再怎么说后妈也是长辈,她虽然一直顾着娘家人,但是对她还算可以。不是那种恶毒的后妈,天天使绊子给继女难堪。如果当初谢文珍心眼要是坏一些,她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未知数。
总之,没别人的亲妈那么好,倒像个热心的隔壁邻居,饿了也会给你做顿饭,渴了也会给你倒个水,见面了也要打个招呼。
“年底,我回家里,看到大哥和小弟买了艘拖网大渔船。”谢文珍揉了揉抹布,“他们以后也能自己正经挣钱了……”
谢文珍的话里,有欣慰也有无奈,也有被娘家人无视的失落。在她的人生典籍里,女儿就是要帮衬娘家,帮衬兄弟。即使她领着超市里的微薄工资,也要时刻想着兄弟父母,一个月回一两次平县,带去各种生活用品。
“你呢?过的怎么样?还给我买了那么贵的衣服,怎么不省着自己用?”谢文珍想起继女还要还房贷。
“我还可以。发了点年终奖。”胡轻曼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接过洗好的碗,摆在沥水架上。
胡凯乐进来,说是电视节目开始了。三人从厨房出来,坐到客厅里。
电视里开始播放新春晚会。里面的主持人说着大家都爱听的吉利话,喜气洋洋。节目里的每个人像设计好了一样,都是一样的笑容,连镜头所到之处的路人甲都是心花怒放,喜庆地令人觉得不真实。
往年在S市,胡轻曼都是不看这些,觉得太过刻意。她没有在家里感受过多少柔情。十岁前和祖父住一起。祖父是个古板的人,思维线性不拐弯。她如果在外受了委屈,爷爷只会和她讲道理,说典故,让她学会坚强。可她才多大,怎么坚强?甚至都不知道“坚强”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冬天的棉被睡久了,不晒太阳,会变得硬邦邦,她以为那个才是“坚强”。
回到胡昌邦身边后,她就像个局外人,看着父亲和后妈吵吵闹闹,幼弟哭哭啼啼。家就是个乱糟糟的地方。
她此刻联想起萧贺晨。他家也乱,不过乱的和别人不一样。他的父母从来没在一起过,他的童年是在保姆的关照下长大。或许他骨子里是个冷的人,就像他偶尔表露的冷冰冰语气。
但在他身边,她能感觉到舒适的温暖。不单指生理上,还有心理上。他对这段感情有一定的攻击性,但是会适度地进取,不会令人生厌。
就算惹她不高兴了,也只是一些小问题。她总能原谅他。
想到这,她打开手机,看看他有没有回复。
不想十几分钟前他已经回复了一条。正确指出了哪些菜是她做的。
【你怎么猜那么准?】
很快他回复了一条:【因为你说过,我记住了。】
她举着手机眯眯笑,时不时地回复消息。胡昌邦看不清,胡凯乐自己在玩手机,就谢文珍看到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笑着磕瓜子。
四人心态各异地“看”电视。
屋外有爆竹声。市政指定的燃放烟花地点,离长盛小区很近。所以她家能清晰地听到鞭炮的声音。
电视里一直在响着辞旧贺新的祝词。只有这句话,胡轻曼听进去了。
辞旧才能迎新。旧的去了,新的才能进来。
她想起她曾经许的愿:希望生活能顺遂。
萧贺晨说,她以后的日子会顺遂的。
他不撒谎,她信。
手机颤动,他发来一条信息:【想去看烟花吗?】
她想与他一起辞旧迎新。
她当然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