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祁家最近招了个本地菜系的厨师，烧得一手好菜。
今晚除夕，祁父也从S市回来。祁母穿着祁父给她定做的旗袍，宽松的剪裁恰好修饰了她圆润的身形。祁家的人都是喜眉笑眼的，因为今年是新妇第一次来过年。
祁云繁的右手边坐着夏茵，他对面是妹妹祁云盛。萧贺晨坐在祁云盛旁边。两个主位给祁家父母坐。
油焖大虾端上桌，在座两位有家室的男人开始给身边的女士剥虾壳。女士们都做了精致的美甲，害怕虾壳会把美甲污染了，都由着男士们为自己服务。
祁云盛也做了美甲，不过是她自己做的儿童美甲，薄薄一层，更容易坏。她翘着嘴，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他已经不给她剥虾了。
“我给你剥。云盛。”萧贺晨见小姑娘不满的脸孔，笑着夹了她碗里的大虾。
“你怎么能叫阿晨哥给你剥呢？”祁母笑着让萧贺晨放下，说了女儿一句。
“让他练习练习，以后也要动手的。”祁云繁调笑，也顺便帮他减轻负担。
萧贺晨艰难地剥了三只，让祁云盛先别吃，让他拍了照再动筷。
“这是个里程碑，以前你阿晨哥是不会干这个的。”祁云繁笑着对妹妹说，“你也拍一张发朋友圈，让别人看看你又多了追求者。”
小姑娘听了很高兴，她不知道里程碑是什么，但是她又多了个好看的追求者。
“我上次也剥过，不过被嫌弃了。”萧贺晨洗了手拍了照，大家都被他的话逗笑起来。
吃完了除夕宴，萧贺晨照例被祁云繁拉到了小阳台上。祁云繁摸出一包烟，说是最后一次抽了。
“茵茵说要备孕啦。”他有烟瘾，但是为了后代着想，还是先戒烟。
“那么快就备孕？”萧贺晨接过烟。
“嗯。”祁云繁解释了是夏茵的意思，又说了说两人接下来的计划。说完了他自己的，转头问萧贺晨最近怎么样，将来什么打算。
“你有钱吗？”
祁云繁瞪着眼看朋友，不知怎么回答。“你不够花？”
“以备不时之需。”萧贺晨接过朋友递过来的火，点了烟。
“是什么‘需’，让你那么多钱都不够？”这事很不常见。
“三年期，下半年第三笔资金就要到了。我爸和我讨论过，再继续投第四笔资金，章绣那边会不划算，怕她开始搞事。”他抽了一口，薄荷味的万宝路。又缓缓吐了出来，已经许久没抽了，烟气在肺里憋不长。
“为什么？”章绣都有闻达地产的股份了，她的利益应该与闻达是一致的。这令祁云繁费解。
“章绣的合融资本在国内异军突起，并不是国内的市场多么的好，而是她在亚太有其他资本公司，在做对冲基金。”萧贺晨解释了一下十几年前章绣的发家史。“就算她不是老饕，她背后还有许多人站着。由不得她的。”
“她想做空闻达？”祁云繁睁大了眼，继而又问，“她那么大胆？敢在大A这样干？不把她抓起来？”
“当然不能在大A，她的主力在亚太，会在B市做的。而且做空，可比她在国内投的二三十亿赚钱多了。”
祁云繁听了沉默。AB两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做空了B市，那A市的闻达也岌岌可危了。
“那如果被她得逞，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闻达不会破产，但会缩小。资产卖光，退市，一蹶不振。”他抽了一口，继而缓缓说，“还有胡轻曼会被章绣藏起来，永世不能相见。”
祁云繁看着面前，语气稳定，但暗藏韫气的朋友，等着他的下文。
“章绣的敌人，都是这么来的。”
“你说她为什么，为了赚钱，把天伦之乐都给抛弃了。”祁云繁是个很注重家庭的人，他有个幸福的家和一个即将幸福的家。
“每个人要实现的人生价值都不一样。我们无从批判。”萧贺晨又找祁云繁拿了支烟。他一年也就在祁家抽一次。“是我爸失算，他为了闻达不被贺家蚕食，找了章绣，可惜是饮鸩止渴。”
“如果章绣不搞事，就都没事。”
“对。”
“你可以从胡女侠下手。”
“不……”萧贺晨顿了顿手里的烟，“她很好，不能让她掺杂进来。我也不希望她参与。”
“如果章绣有了外孙呢？她会不会心软一些？”
听到这话，两人停顿了一分钟。继而，萧贺晨看着朋友，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孩子不应该是工具。”
祁云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萧贺晨对这个很敏感，他曾经就是个工具。
“对不起。”他真诚道歉。
两人沉默地点烟，远方有烟花在黑色天空中炸开，照亮了南泠江入海口。上下都是一簇簇的光辉，非常炫目。
“所以，你之前去几次美国，也是在筹钱？”还是祁云繁先破了两人的静默。
“一部分是把启听移回国内。一部分是把海外资金归笼一下。我大部分信托在国内，如果大量兑外汇并离岸，太醒目了。”
“我懂你的意思。我让茵茵看看。给你开几个离岸账户，她在银行总有兑大额外汇的办法。”
“真是娶妻娶贤。”萧贺晨刚刚说话带着紧张感，现在松弛了。在空中缓缓吐了个烟圈。
“你还是爱玩这个。”祁云繁一直吐不了完美的烟圈，舌头不够灵活。
“拍下来，我发给轻曼看。”萧贺晨让朋友拿他手机拍照。他又吐了一个烟圈，拍好了，打开微信，看到胡轻曼已发了条信息给他，问哪道菜是她做的。他回复了，又把自己的烟圈照和剥虾照发过去。
“如果，你之前知道胡女侠是章绣的女儿，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他弹了弹烟灰，“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就那么放弃吗？”
祁云繁点点头，这点他赞同。他有十二年，萧贺晨为什么不能有四百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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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祁云繁的怂恿下，萧贺晨还是问了胡轻曼，想不想看烟花。得到了确定的回答，喝了点酒的他只好叫了代驾。
付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才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叫到了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