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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开泰已经模糊了(2 / 2)

甄帅父母看到儿子满身是伤心疼得要命,一气之下,断了和他们家的来往,但对他很好,还留他住下。

他感激的同时内心的不配得感愈发强烈,没多久,他就回去住了。

他时常看着甄帅呼朋唤友,他的朋友们大方聊着最近新上的游戏和电子产品。

而他都没接触过,对他们聊的东西一窍不通。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初一,杨开泰隔窗看着甄帅打篮球,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些疏远了。

甄帅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当了班长,加了很多社团,爱出去打篮球。

这些他都不感兴趣。

他只安分地学习,放学出去打工。

不想,总有些爱找闲事的找上他。

学校里拉帮结派的不在少数,在他打工的水果摊闹事的马鸣算是其中一个头头。

他没本事跟人硬碰硬,掀摊子砸人的时候,他躲在一旁给甄帅打电话,而那边正在热闹地开party。

电话里的甄帅很是欢快,“小杨,后悔没跟我出来玩儿啦?”

杨开泰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冲上头,“啪”地把电话挂了。

他咬牙揣起手机,仰起头一根铁棍正从他的头上横劈而下,他吓得缩着身子抱起头。

预想中的剧痛没劈到他身上,反而听到“啊”地一声痛呼,眼前人被踹飞,铁棍“咣啷”落地。

他茫然朝另一边看,面前的人很是眼熟。

皮德,姜成道他们是学校更混的一帮人。

两拨人打起来,这边的菜市场打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也没人报警。

皮德摸着血淋淋的脑袋凶狠地看向乱战,目光洒在他们身上,似乎想找出是谁砸了他的脑袋。

杨开泰站在他身旁悄然开口,“是马鸣,他穿着蓝色T恤正骑在人身上打架。”

皮德瞥他一眼,找到目标,从地上捡了根钢棍走过去。

乱战过后,杨开泰帮摊主收拾摊子回家,推开家门,一个酒瓶砸上他的脑袋。

“死哪儿去了?”

屋内的女人喝得烂醉,杨开泰眼眸阴翳,沉默着走进客厅,将老板送的水果放在桌上。

沈妙躺在沙发,眼神迷离,“挣了多少?”

“没挣,水果摊被人砸了。”杨开泰走向卧室。

“没用的东西。”沈妙闭上眼,懒道:“把你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扔了。”

杨开泰推开门,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像遭了小偷,抽屉里的零钱也没了。

空落的房间里余下一声深长的叹息。

在水果摊打工的日子,他跟皮德姜成道熟络起。

甄帅瞥了眼从水果摊远去的背影,“你跟那些人走那么近干嘛?”

杨开泰埋头整理水果,“你能每天跟人开party,我就不能交个朋友了?”

“没说不能啊。”甄帅理直气壮,“跟谁都行,就是不能跟他们。”

杨开泰沉默着没说话。

甄帅随手往摊上扔二百块钱,“称两斤橘子。”

“用不了那么多。”杨开泰斜一眼红票子,开始找钱。

甄帅满不在乎地笑,“不用,算哥给你的小费。”

他拗不过甄帅,手里死握着两张钞票,望着甄帅离去的背影,突然自嘲地哼笑一声。

上了中学,他一直觉得甄帅越来越看不起他了。

他们吵架的次数频繁,大多是甄帅非要插手他交朋友这件事,就连他酒精过敏了还不消停,总在提这个事儿。

他不明白甄帅为什么要限制他,凭什么能限制他。

回到家,他发现这个世界上能限制他的人太多了。

沈妙傍大款没成功把气撒到他身上,在家撒泼,在外找他爸发疯。

很快她拿到老家的拆迁款,那些弃他们如敝屣的人都围上来想来分一杯羹。

他们整天在家打架吵闹,杨开泰烦得想让他们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死了好!今天不拿出这钱,大家一起死!”他爷爷坐在客厅气急败坏地喊。

沈妙啐了他一口,“我呸,你个老不死的,跟你们要钱的时候一分拿不出来,小杨的学费你们一分钱也没出过!”

杨开泰靠着卧室门板垂下头。

他爷爷气得高喊:“谁知道那孙子到底是谁孙子啊!你这种浪货生的儿子,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

杨开泰咬紧牙,这种话他听了无数遍,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

真正的父母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每次有这种想法他就会想起甄帅,他对甄帅的家庭羡慕得有些嫉妒。

可现在甄帅父母离婚了,按理说,他的嫉妒也消散了些,可是并没有。

“我老婆的房子拆迁,我家闺女的钱,轮得到你来插手?”他姥爷开口嚷道。

“离婚之后,我给了你多少钱,你好好算算,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咔嚓。”杨开泰猛地拉开门打断了他爸要债。

他没看他们,转身出去了。

医院大门外。

杨开泰握着亲子鉴定单的手在颤抖,浑身发凉。

鉴定结果显示,他不是沈妙的亲生儿子,他的父亲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的人生是一场骗局。

他坐车去了金海市雨洛山庄。

走在回小区的路上,不远处家中方向浓烟滚滚,杨开泰皱起眉头。

小区发生火灾了。

他站在警戒线外,看到一家住户的窗户黑洞洞,涌出滚滚浓烟,里边似乎不会有活人了。

他心脏猛跳,密密麻麻的恐惧蔓延全身,心揪了一下,却有股莫名的畅快,眼前的场景做梦般恍惚了。

直到甄帅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发现一切都是真实的。

忽然之间成了孤儿,杨开泰好几天没缓过来,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问甄帅这是不是梦。

甄帅被磨得没了脾气,他很享受被在乎的感觉,一有了关爱就想作。

所以他一直跟皮德他们保持联系,常出去跟他们聚餐。

他知道甄帅很生气,也知道甄帅是看在他刚失去亲人,耐着脾气没跟他发火。

他就是想证明,他可以有自己的朋友。

到了初二。

关于他的流言遍布校园,传闻中他跟混混在一起打架,甄帅与他吵架决裂,邪门一点的还有天生灾星,克死了父母什么的。

后来他得知这些谣言大多是在他摊子前打架的马鸣传出的。

他就以皮德的名义把马鸣邀到学校刚建好的大楼。

他忘了那天是他的生日,甄帅竟然还记得。

他那晚的心情跌宕起伏,从一开始单纯的报复,然后恐惧,后来害怕焦虑,直到他哥回家给他过了个生日。

他头一次觉得幸运的天平向他倾斜。

事件平息,甄帅的妈妈找到他,说要给他钱,不过要帮她做一件事。

他接受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败露了。

他浑浑噩噩地在酒吧门口跟甄帅大吵一架。

从那以后,他几乎没再见过甄帅。

中考他选了离家最近的学校,他以为甄帅会离开南河,没想到,他竟然在学校碰见了甄帅和段洛。

后来久违地听说甄帅跟皮德打架。

他上赶着请他们吃饭,可是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没办法……

他一直这么给自己开脱,有意无意地关注甄帅,看了他的篮球比赛,刷到了他的动态,注意到他的成绩一直上升,还有,看到了他关心的女孩……

杨开泰回过神,望向嘈杂的人群,医生将倒在地上的男孩擡上救护车,他也回过头来,沉默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