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商场？”
【附近的】
何轻云眼前一黑，遥控器咣当掉在地上。
她手扶着门框，紧闭双目。
张知意忙跑过来扶她。
“……回去做作业。”何轻云轻拍张知意的脑袋，眼前逐渐清明。
说罢，她旋身快步走向家门口，拉开门。
关门时，她看到跑过来的儿子，“知意，别跟着，回去。”
门“砰”地关上。
南河商场笼罩在黑烟下，警戒线外围交叠着看热闹的路人。
交警疏通道路驱赶围观群众，忙得不可开交。
“唉！你干什么！别添乱！”
交警抓住面色急匆正往里跑的男孩。
他脸色煞白，望着商场熊熊火焰，魂不守舍道：“我同学在里边……”
“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什么！”他一把扯开交警，冲进去。
从旁边跑过来两名交警，将他往外推。
“你最大的帮助就是好好在这儿呆着！”
“她不会有事，请你相信我们的消防员，你现在冲进去，死的就是你们俩！”
甄帅呆在原地，眼眶通红，他不能接受张俊宇因为这场火灾去世。
他要，守着她安全出来。
警戒线内，消防员手持水枪喷射，消防云台架起，不远处有记者在做报道。
这一幕，他想起，初二开学前的暑假，安民小区着火，他也是奔跑着经过这些人去找杨开泰。
那次火灾，张俊宇的父亲牺牲在火场。
甄帅心乱如麻，脊背发凉。
张俊宇，一定要坚持住。
“哥？”
他熟悉又憎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边很危险，商场爆炸几次了，你最好不要在这儿。”
甄帅回头，眼锋凌厉：“你在这干嘛？这场火灾不会也跟你有关吧？”
直接冰冷的问句直锥杨开泰的心脏，他咬紧牙：“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甄帅眸底深幽，“我只知道，你跟火灾脱不了干系。你敢说，五年前的火灾跟你无关？要不是因为你，张俊宇的父亲根本不会牺牲！她的家庭也……”
“呵！”杨开泰忽地发笑，他咬肌鼓动，凌厉的眼睛含着化不开的怨气，猛地一吸气：“好！如果是我，就算是我！那么……”
他幽幽道：“哥，你是我的帮凶啊。”
甄帅神经一跳。
“那年暑假，你还记得，我给你打过一通电话。”
甄帅下意识：“什么？”
“我问你，哪儿有卖硝酸钾肥？”
化肥？你买这玩意儿干嘛？
最近家里种了盆栽，想施肥养养。南河的化肥厂倒闭了，找不到地方买。
我记得，之前去金海市雨洛山庄买烟花的时候，遇见过化肥厂。
好，我去找找。
曾经的对话愈发清晰，甄帅记起来了，有这么一通电话。
“高纯度的硝酸钾可以制炸药，你还好心地给我提供了买硫磺的地方。”杨开泰直盯进他的眼睛，几乎泄愤地将他拽入深渊：“是你！是你给我指了条明路，是你促成了那场火灾，是你，杀死了，张俊宇的父亲。”
淬了毒的话直灌给甄帅，他满目皆是杨开泰的狠戾，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呢喃道：“怎么可能……”
是他？他随口一句，将张俊宇的家庭推上绝路？
不可能……
甄帅陷入恐慌，极力想使自己否定他的话，可他确实给杨开泰提供过信息，而杨开泰，杨开泰在他眼里，十恶不赦，什么都做的出来！
短短两句话，他已经能幻想出杨开泰买了硝酸钾，硫磺□□的场景。
所以，这个他认定的事实击破他所有的怀疑。
是他，他是杨开泰的帮凶。
烈日暴晒，他擡眼，面前商场熊熊大火，滚滚浓烟，恍然一瞬成了那栋着火坍塌的居民楼，那里葬送了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和张俊宇最爱的人。
他脊背发麻，五脏六腑疼得厉害，被人打碎了骨头般缓缓弯下腰去。
怎么会这样……
甄帅双目模糊，大颗泪水滚滚落下。
杨开泰垂下眼睑，冷冷看他：“我有罪，你也有罪，你和我一样，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是我们，一起害死了……”
“你他妈闭嘴！”甄帅深吸气猛地站起来，无处可泄的愤怒使得他一把掐住杨开泰的脖子，猩红的眼眶像是要吃人，“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杨开泰被掐得满脸涨红，“哥，比起我的生死，我更怕毁了你的前途。”
甄帅呼吸沉重，怒不可遏，往他脸上猛挥一拳。
“甄帅！”
段洛从远处跑来看到他把人怼在树干发了疯地挥拳，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揽着他后退，吼道：“甄帅，甄帅！有人被救出来了，你去看看，说不定有你班长。”
这一嗓子把甄帅吼清醒了。
对，张俊宇……
他推开段洛，踉跄着仓皇奔向警戒线外的救护车。
烈日高悬，甄帅四处找张俊宇的身影，他眼前发白，恍惚一片，忽地看到前方担架上好像……
“扑通！”
甄帅双腿瘫软，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