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
假期最后一天，张俊宇吃过早饭，去了附近的商场。
清早，姥姥来电话说给他们寄来好多东西，对照前几次看，这次的东西肯定又是价格不菲。
张俊宇想寄点回礼，她在金店逛了一圈，买下两个金镯，上到五楼想给家里换个新烤箱。
从洗手间出来，她再去看刚才中意的烤箱，导购却不在，身侧匆忙跑过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喊着：
“着火啦！”
“快下去！”
着火？！张俊宇心中大惊，跟着他们跑到走廊往下探。
楼下人群慌乱，争先恐后往外跑，门口的人则急匆匆折返往上跑，两股人□□织，混着叫嚷乱成一锅粥。
张俊宇眼眸擡起，看到一楼的门面浓烟滚滚。
忽然，“轰”地一声，她双腿仄歪了下，四楼餐饮区发生爆炸，就在她脚下的位置。
她下意识后退，往反方向跑，火舌探到了楼体拐角，浓烟上涌。
下不去了。
她不自觉张嘴喘气儿，呛鼻的浓烟钻进口腔，吸入肺部，她干呕一声，捂着口鼻，弯下腰向长廊尽头的卫生间跑去。
电话响起。
甄帅吹完头发从浴室走出接通。
“焚香沐浴完了没有啊，帅哥？”话筒里，段洛声音懒洋洋。
“如果你愿意等……”
“不愿意！赶紧出来，你家附近那商场炸了，堵死了。咱们只能绕远路去花店，不是要给你班长买花呢吗？快点啊！”
甄帅听到“买花”，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跃，他抿下唇角问：“怎么炸了？”
“新闻说是老板给员工发福利，礼品在商场门口堆着，恰巧几个酒鬼去买酒，不给钱非说是假酒，在门口闹事，不知怎么的就把福利礼品点燃了，礼品里边有几十箱白酒，这一下全着了，商场门面都给烧了。”
“哦。”甄帅惋惜叹息，“我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甄帅麻溜换了套衣服，坐电梯下楼。期间，他还给张俊宇发了消息提醒她别忘了下午补课。
甄帅幻想着她看到自己为她准备的花束而开心的模样，手机忽地弹出一则商场大火的新闻。
他点进去，商场被熊熊火焰罩住的现场图赫然出现。
新闻报道：万里商场门面被烧，四楼餐饮区发生爆炸，数百名顾客被困。
他蹙眉看完，心中莫名焦躁不安。手指在屏幕上转了一圈，给张俊宇打去电话。
那边忙音。
他“啧”了一声，不安的情绪让他胸口发闷。
他迅速下楼坐上段洛家的商务车，车子绕着商场走，路上还是堵得不行。
车龙一动不动，甄帅低头给张俊宇发消息，忍不住打去电话。
那边响了一阵儿，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接时，忽然接通了。
“张俊宇。”他急忙喊。
对面像喘不过来气，被捂住了嘴，“甄帅，咳，咳咳……我……”
“怎么了？你在哪儿？”
“我，我在商场，万里商场……”
甄帅头脑嗡地一下，张俊宇的话让他的不安落实了。
“着火了……咳咳……”
他眉心一跳。
“如果我出不去了……”
“你胡说什么？！”
副驾驶座的段洛扭头：“怎么了？”
“嗯……”张俊宇委屈又难受，“我，我很喜欢你…”
“草。”甄帅心尖一颤，咬着牙快把手机捏碎，看向前方拥挤不堪的车道，急道：“我要下车。”
“去哪儿？”段洛扭头，“你跟谁打电话呢？”
甄帅打开车门下去。
“喂！甄帅！”段洛隔着车窗望着他跑向前的背影。
商场五楼。
“咳咳咳……”
卫生间挤满了人，张俊宇蹲在洗手池角落，沾了水的袖子捂着口鼻。
卫生间的门紧闭，呛鼻的浓烟无孔不入，氧气含量殆尽，周围满是沉重不堪的呼吸，密不透风，她的胸腔艰难起伏。
商场外警笛长鸣，吵闹声时大时小，愈发嘈杂她愈心烦意乱。
也许，她会死在这里。
想法一出，她难过不甘。
不会的，她相信，外边那些她父亲曾经的战友。
“爸爸……”她摸上锁骨处的铃铛。
浓烟熏得她眼睛酸涩，滚滚泪水落下。
爸爸在就好了，一定会救她出去，可现在，每次呼吸，浓烟都在侵略自己最后那点呼吸的余地。
张俊宇脑袋昏沉，全身缩成一团。
谁的电话响了。
何轻云挂掉电话。
电视新闻报道：“南河万里商场大火已持续半个小时，目前周围道路封锁，加派警力，消防员们已经进入商场内部……”
每每看到火灾新闻，何轻云的内心就焦躁不安，通体发凉，她指尖发颤地抓紧沙发靠垫。
再次给女儿打去电话，依然没接通。
她走去儿子房间，张知意在书桌做作业，她轻声问：“知意，姐姐去哪儿了？”
张知意回头，打手势：【早上去商场买东西去了】
“商场……”客厅的新闻报道在耳畔环绕，何轻云脸色煞白，握紧手里的遥控器，颤抖幅度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