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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一)(1 / 2)

今时(一)

他名尉迟皞,是尉迟家的小儿子。

他在一张目生的床上醒来,屋子也是目生的屋子。

他的身边,躺着一位女子。仔细瞧瞧,比这床还是这屋子,要面熟些。

他的身上,除了被褥,还有一件什物。仔细瞧瞧,才瞧出来是件不合身的衣裳。

他想走,可那女子蹙了蹙眉,一副要醒的架势。他狐生四年,从未历经过这种事情,慌乱地想逃,可慌乱了许久也只是把衣裳套在了身上。

他想起这位女子了。

是七八天前,他偷溜上了后山时,在怎么都找不到来路的满山的什么什么树之间,瞧见的那位坐在树上的女子。

他当时,是狐貍模样。而那女子虽醉了些酒,但似乎听得懂他用狐貍模样说的话。

“你是谁家的孩子?”

我……我不告诉你!你又是谁?

“我也不告诉你~”

他一顿,索性坐了下来。

屁股挨着地,肚里生着气。

可生气归生气,这气不够他填肚子。

于是他睡着了,大抵是饿得。

再醒来,他回到了家中,床边是忧心忡忡的阿爹阿娘。

他告诉阿爹阿娘,他在不给狐貍们上的后山里,见到了一位仙子。但那仙子的心肠似乎不大好,跟那个来过家里的臭仙鹤一样。

可他阿爹阿娘告诉他,他没上后山,也没见到什么仙子,他是撞了邪了,从凡间回来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分不清虚实。

他不信,他就是见到了。那仙子在树上,那仙子晃着脚,那仙子,容貌姣好……

那仙子,为何会在寻不着来路又辨不得归路的后山……那仙子,是被那个来过家里的臭仙鹤,藏在后山的吗……

藏在后山,藏起来的,应该叫,叫……

“相好?”

“对,相好!不,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凭什么不对?!”

“是那个什么书才对!书中,然后有什么……六姐,你再想想,有那个什么?颜如玉!对,应该叫颜如玉!”

对,是颜如玉,是被臭仙鹤藏在后山出不去的颜如玉……

“那我呢?我也是臭仙鹤抓来的,也要被藏在后山,出不去的颜如玉吗……”

“……”

扶嬗看着抱着衣裳埋着脸啜泣的尉迟皞,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

“但臭仙鹤为什么要抓我呢?是我踩了他的靴子,还是我问他喜不喜甜而他告诉我他口味淡不喜糕点后又在他的茶里加了两勺醋?”

“……”

还挂着泪尉迟皞狠吸了下鼻子,接着叹了口还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狐貍的气,昂起头,道:“我叫尉迟皞。你呢,你叫什么?你又是因为什么,被臭仙鹤抓来的?”

“我名扶嬗,你可唤我阿嬗。”扶嬗顿了顿,补充道,“我是姜午山的山神。”

“山神?”尉迟皞又吸了下鼻子,不可置信道,“我们姜午山,真的有山神啊?”

扶嬗点了点头,又道:“你,不是被抓来的,但你,也不是尉迟皞……”

“我不是尉迟皞?!不可能,我不是尉迟皞我是谁?你、你不会是为了骗我,编出来唬我的吧?!”尉迟皞在扶嬗要靠近前,率先往床角躲去,接着嚷道,“我怎么可能不是尉迟皞呢?我明明记着,我就是尉迟皞,我阿爹是狐主,我阿娘是狐主夫人,我家还有大哥、四哥、六姐、观岭、观鹤、观亭,我、我昨日,还因为自己穿好了衣裳,被阿爹阿娘夸了呢!你才是奇怪的那个!我若不是尉迟皞,你也不是山神呜……你和臭仙鹤一样,是个坏心肠的,他抓我来,给你解闷的呜哇……对、对吗?”

“……”

扶嬗擡着那只要伸去的手,嘴巴几次张合,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却是半句都难说出口。

眼看着没能得到答复当是默认的尉迟皞要再哭嚷起来,扶嬗才连忙解释起来。

“我确是山神,你确不是尉迟皞。你只是一只,泥狐貍,我捏的。”

“泥、泥狐貍?”

“对,泥狐貍,九条尾巴的泥狐貍。因为,这后山太无趣了,所以,我捏了一只泥狐貍,也就是你,讨个趣。这衣裳,是我给你准备的,但我做到一半,你突然就成了,这衣裳也就大了些。”

尉迟皞重新吸了下鼻子,又瞧向身后的九条尾巴,思忖了良久,才问道:“也就是说,我是个假的,我不是真正的狐貍?”见扶嬗点头,尉迟皞再问道,“我既是假的,我好像也不会饿……那就是说,日后我吃多少糕点,都不会挨训了?”

“……对。”

挂着泪的脸上,这就起了笑。扶嬗松了口气,而后下了床。

“你去哪儿?你这么快就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我很好养的,我会自己穿衣裳的!”

扶嬗搓了搓又往床边来的尉迟皞的脑袋,道:“我去给你找件合身的衣裳,你且在此等一等。”

尉迟皞迟钝地点了点头,再将那件衣裳往身上裹了裹,看着扶嬗出了房门。

待扶嬗拿着新的衣裳回来后,尉迟皞费了好大劲才将衣裳穿好。待扶嬗再回来的时候,扶嬗擡手再给他理正了些。

待扶奂来时,见到了在客堂里往满当的嘴里努力塞糕点的尉迟皞。

扶奂开了扇子掩了嘴,凑去身子低声问道:“他这是?”

扶嬗白去一个眼,道:“他这怎么回事,我还没问你呢。”

扶奂合了扇子,直回身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尉迟皞这般,是因为扶奂非要喂给尉迟皞的药。

他在整理古时炼的药,但不知药效,便拿尉迟皞试试。

尉迟皞昨日用药时,并未有什么,只说比之前的味道都要好些,带着点甜。

扶奂离开时瞧他也是无事,便没放在心上。

没承想,让尉迟皞还了童了。

扶嬗去取文书,扶奂同尉迟皞在客堂各自呆着。

注意到扶奂目光的尉迟皞扑在了糕点上,一副一个都不分给他的架势。

扶嬗说了,这些都是他的。

只是,那目光实在怪,怪得他觉得还是分一个出去才好。

“你、你……”尉迟皞试图开口问道,“你喜欢哪个?我只能给你一个,不能再多了。”

扶奂拿起茶杯啜了口茶,淡淡道:“不必,我不喜甜。”

尉迟皞宽心地点了点头,抓起一个糕点啃了两口后,又问道:“你和臭仙鹤一样,口味淡?”

扶奂一顿,扶奂放下茶杯,没有回答,而是一句训责:“没大没小,不知礼数。”

挨了训的尉迟皞撇撇嘴,打定主意就是这位扶什么的上神再投来什么目光,他都不把糕点分给他了。

“臭仙鹤是阿嬗的仙侍。你呢,你与阿嬗,又是何干系?”

扶奂看着这个嘴里还咬着糕点,脸却昂得高高的尉迟皞,道:“阿嬗是我养的、是我教的,用人的关系讲,我是她的父亲。”

尉迟皞一顿,嘴里的糕点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