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这上神比臭仙鹤高些、比臭仙鹤好看些,大抵是与扶嬗平辈,没承想,竟是父辈。
尉迟皞挣扎着,拿起他觉得味道最好的一块糕点,艰难道:“给你?”
“哎呦,想贿赂我?晚咯~”
尉迟皞眼眶一红,擡着糕点的手一低,觉得这天塌了。
扶嬗回来的时候,尉迟皞正咬牙切齿地哭着。他咬牙切齿并不是因为憎恨或厌恶扶奂,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他抽着身子,情绪正盛,一副要这么背过去的架势。
扶奂见着扶嬗,有些生无可恋道:“我就逗了他一句……就一句……”
扶嬗无可奈何地叹去一口气,将尉迟皞抱在了怀里,拍着后背。
“文书都在这里了。天上的着急要,你这就走吧。”
扶奂自知理亏,再看了眼紧紧抱着扶嬗的尉迟皞,只得走了。
扶奂走后,尉迟皞努力地止了哭。
只是,他仍抱着扶嬗,不时啜泣几声,再重新抱得紧一点。
转日一早,醒来的尉迟皞发现扶嬗不在屋中。
找到扶嬗,是在客堂。
今日那个父辈不在,今日在的是一只八尾狐貍。
尉迟皞仔细地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与自己有些相像。
既是与自己相像,那就是,那个尉迟皞了……
哼,不过是八尾狐貍,自己可有九尾呢!
“书屋扩建好了,等年末跛三伯回来,就有地方放新的书了……”
哼,坐得再端正,阿嬗怀里抱的也是自己!
“前几日,贺金兄与金家妹妹看望贺家姑姑,我也一道去看了四伯……‘贺金兄’是贺金兄要我这么喊的,他说都得喊上,不能厚此薄彼……”
哼,还挺能装模作样的……
不过,所以,这就是阿嬗想要的狐貍吗,这就是阿嬗喜欢的狐貍吗?阿嬗喜欢这样的尉迟皞,那小时候的尉迟皞呢?
阿嬗看着那样的尉迟皞,又是何神情呢嗷啊啊!
“躲在这儿做什么呢?”
“才、才不是躲……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
扶嬗轻声笑了笑,没有戳破他。
又是入夜,又是就寝。
扶嬗很忙,多数时候也就这会儿能陪着自己。
“阿嬗,”在扶嬗怀里的尉迟皞忽而开口道,“尉迟皞的阿娘说过,尉迟皞是只漂亮的狐貍。阿嬗,你捏一个尉迟皞这样的泥狐貍,是因为尉迟皞生得好看吗?”
扶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点头试着应付过去。
可这个年纪的狐貍,是最不好应付的。
“阿嬗,我会长大吗?”
“大抵,不会了。”
“……”
“怎么了?”
尉迟皞默着,尉迟皞没有答。
他不会长大,他没有成为尉迟皞的那一天。
是了,确是了……他很困,也很累……他一早就有一种感觉,他不是那只可以一直陪着阿嬗的狐貍。
不,他不是狐貍,他只是一滩泥巴,有幸到过阿嬗的手里。
可惜残次,可惜未达阿嬗所期。
“阿嬗,我要睡了……”
“嗯,睡吧。”
“阿嬗,下一只泥狐貍,不要再给他尉迟皞的记忆了,也别告诉他,他是照着尉迟皞做的。”
“……好。”
“我留了封书信,给下一只泥狐貍。阿嬗,麻烦你转交给他。但是,阿嬗不能看。”
“好。”
“……阿嬗,我真的……要睡了……”
“嗯,睡吧。”
睡吧……
在阿嬗的怀里……
别再多想什么……
也别再奢求什么……
这样就够了,够他了,真的……
“……皞?”
“……”
“我去给你拿件衣裳。”
“不急。”
“皞?”
“阿嬗,我好想你,你有想我吗?”
“不都是你吗?”
“想不想嘛?”
“嗯,想你。”
转日下床,扶嬗发现了那封塞在床底下的书信。她刚拿起,尉迟皞就从身后搂了上来,顺势拿过了那封书信。
“阿嬗不能看,阿嬗应诺了的。”
扶嬗看着那封被伸得远远的书信,有些无奈地放下了手。
“阿嬗,陪我。”
“我在陪你啊。”
尉迟皞将脸埋得再深了些,嘟囔道:“再多陪陪我。”
——叫皞的家伙,别管我是谁,记住你要做的。守在阿嬗身边,永远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