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们明明是去救神的,也是去阻止鬼魇的。
为了救那两个神,糠子被鬼魇缠上,尤或的父亲、兄长身死。可没两日,就成了他们是放出鬼魇的罪人,是他们害了神,也害了世间。
尤或不服,尤或要见扶奂。可那两个神却说,扶奂去了第九重天,去了天帝和谛君的一千五百年诞辰。
“那个扶奂自己去了第九重天,反让天帝和谛君把我们两个丢到地界看守那什么山,简直可恶!不就是诞生得早吗?到底都是神婴池里出来的,凭什么他就能使唤我们了?!”
“也怪池婴!扶奂一说要我们下来,池婴就真让我们下来了!白给他累这么多年,竟如此着急地讨好扶奂!”
“哎我听说啊,池婴这差事,就是扶奂给他找的。都说我们的资质,不如他们,但这资质,就是从池婴开始不行的!”
“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年谛君责难他时,就不该为他说好话!说不定啊,来了地界的,就能是他了!”
“可当年谛君责难,为的就是神的资质吧?这到底是这天……总归不是池婴,想来谛君是不会撤了他的职的。”
“啧……烧得差不多了吧?这折腾一天的,天也要黑了。”
“那走吧?走吧走吧,反正他们也逃不出这火刑。”
“这火不熄,你们这些人就不许走!好好看看,好好反省,若是你们还敢犯上作乱,他们的下场,也会是你们的下场!”
呵……呵呵……
“尤或,我想弑神。”
尤或忍不住给了蹲在他身边的元共一眼,道:“你弑个什么神?!你跑得快,那两个神又没抓着你什么把柄。”
元共不服气地一把勾住尤或的肩膀,道:“我为了你和糠子弑神不行吗?!而且啊,我不服我家老爷子,只会对着神点头哈腰,没出息得很!还有啊,我已经有了一支队伍,都是不满神的人!”
“是你花贝壳买的人。”
元共猛地擡头,看向这就又噤了声的糠子。
“不止是花贝壳了,我还有他们的把柄!就算丢了命,也要藏起来的把柄~怎么样,干不干?”
尤或默着,没有立即应下。
良久,他擡头看向糠子,问道:“糠子,你也要弑神?”
糠子要开口,被元共截了话锋:“糠子有了鬼魇之力,又为了阿嬗,自然也是要的!”
“阿嬗?”尤或疑惑地重新向糠子看去,问道,“这件事情,和阿嬗有什么关系。”
不习惯被仰望的糠子终于还是蹲下了身,还有些愤愤地给了元共一眼。
“被鬼魇缠上后,我进入了一个地方,好像,是一座塔。然后我看见了那位留在地界的神女,和……”糠子挣扎着,还是道,“和阿嬗……”
“阿嬗……阿嬗她,她这是,死了?”
“不……”糠子试着简单解释道,“我看到的阿嬗,是曾经在塔里的阿嬗。阿嬗为了扶奂,才离开的塔。但塔因此失去了主人,塔里的鬼魇就溢到了地界……阿嬗是神,但她和天上那些神不一样,她是我们的神、是鬼魇的神……”
“可她为了一个扶奂,选择成为上仙,再成为天上的上神……和扶奂一起……”
“不,”糠子试图阻止尤或这种念头,“阿嬗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她只是被扶奂迷惑了……”
“所以呢,你的目的,是为了让阿嬗想起一切,然后回来,做守护我们的神吗?”
“不……”糠子挣扎着,再次道,“我只是,只是希望阿嬗不要再被扶奂迷惑下去,我希望,她只是……”只是阿嬗。
不被任何身份所束缚,不被任何责任所牵绊,不卷入什么,不难为什么。而他,愿意为她承担塔里的一切。
尤或默着。可很快,他拿起元共别在腰间的匕首,在石碑上,将所葬之人的名字逐一写上。
最后,是他自己的。
“我要弑神。但是糠子,役使鬼魇之力的人,得是我。”尤或起身,擡手示意糠子,自己继续说道,“尤氏已死,我活着,只为弑神,平灭不公。若我能成,你且好好活,若我不成,你再想好,要不要继续平下去。”
“还有我呢!”元共愤愤道,“这事儿是我起的头,怎么你俩商量上了?!”
尤或笑道:“有事你跑第一个,能指望你什么?指望你兜里那点贝壳?”
元共一听,更是愤愤道:“我那叫及时止损!再说了,贝壳怎么了?!这种事情,就算有人牵头,也没人敢干,要的就是我兜里那点贝壳换来的人!只要队伍够强、势头够猛,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到时候,你们就谢我吧!”
尤或又是笑着,无奈地。
他看向了石碑,心间苦涩。
他的父亲,不是喜战的人。
可他要战,还是向神开战,他的父亲,怕是要气他。
可是这战不开,不公难平,只会让更多的人被天上的神随意踩在脚下。
他再拜了拜,最后一个磕头良久才起。
再之后,是符文加身。
尤或区区凡身,第三天才转醒。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向糠子道歉。
他说,他不能让糠子去保护阿嬗了。
因为,阿嬗需要想起自己是谁。
神无用,扶奂亦无用。而此战一开,天地乱序。在这乱序之间,阿嬗需要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也就需要鬼魇。而后,她是想做神,还是做魔,都随她,也没有谁可以阻她。
地界那两个神的死讯,很快便上达了第九重天。
比鬼魇溢出的消息快,也比他们的冤情快。
尤或去见了那个本该是自己第三个妻子的妻子,和本该是妹妹夫君的夫君。
他们有了孩子,孩子还在肚子里。
他没有伤害他们,他应允了他们逃离的打算。
他们离开前还说,要给这个孩子冠尤姓,为了尤氏,为了尤或。
他想摆手说不必,但看着他们恐惧的模样,没有说出口。
尤或见到扶奂,是在降下天梯之后。
局势已定。而高高在上,也要站于天梯之上,试图彰显神的地位。
尤或取下熊皮面具,仰了仰头,问道:“扶奂上神,阿嬗近日,过得怎么?”
扶奂那冷淡的神情里,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而后,是扶奂劝说,是神屠山,是人开战。
最后,是阿嬗役使鬼魇,是众神步入混沌,是天地换新,是一千五百余年成为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