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魔君,那你还……”
“这往后的事,谁都说不好。但老子就是信她口中的,等什么乱七八糟的数都平了,咱们这些妖魔,也能有一个跟仙道的道士、跟凡间的凡人,一样的活法。”熊罴看向豺狼,“行了,大不了啊,还是打一架呗!”
不远处,是吵闹。
“老子得去准备一下,去下一个地点了。你让那几个跟老子一起去,那些新来的换你来安顿。记着,要安顿得偏僻些,安顿好了就赶紧回来,守好大小姐和魔尊。”熊罴的目光仍落在吵闹上,像是在吩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按照魔尊的建议,待到魔尊口中的那一天,再放他们和之前那些自个儿离开。”
豺狼应下,跑着去了。
蒋湉儿推了门时,阿嬗正无力地垂了手臂下来,带着手里的信。
“这是?”
“养胎的。”
蒋湉儿拿起药方收好,道:“应佚上神的药,定是最对你的症。”
阿嬗吐了口气出来,不满道:“用药用药,天天用药。临了了,还要用药。”
“别瞎说这种胡话!”
阿嬗笑了笑,道:“这屋子鬼魇重,呆久了对身子不好,你且出去吧。”见蒋湉儿坐在床边不肯走,阿嬗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去吧,我若有事,立时喊你。”
蒋湉儿点了点头,放下床帐,难舍着还是出去了。
哀叫,诘问……阿嬗的仙力多往腹部渡去一分,那些声音便盛一分。
倚附,撕抓……阿嬗感慨着这喰肉啃骨般的疼,倒又熟稔。
“锐,干活啊。”
锐出现在床边,叉着手,一脸的不耐烦。
见阿嬗满意地笑了笑,再见渝一个激灵乖巧地挨着阿嬗躺下,他越发不耐烦了。
他看着不断围堵在床沿的鬼魇,从地府、从凡间、从魔域地牢,每一缕,都在渴盼着。
要不是阿嬗将厉锋带出了九重塔还带在身边,他才不会跟出来。
厉锋是个胆小懦弱的,特别是几次循复下来,早把端了多年的神姿抛了个干净。
直到锐自缢也入了九重塔,守着他护着他,才没让他跟其他魂魄一样,被撕得七零八落。
锐看向缩在榻角、双目无神的厉锋。
且阿嬗应诺过他,只要熬过不到一年的数月,他便能带走厉锋。
至于要去哪儿,要做什么,阿嬗都不会多管。
第八重天上,魔域真正的魔尊识破众仙神伎俩一事已然传开。虽然莫名,但众仙神并没有为此事多言论什么,毕竟更为要紧的魔域要攻打天界的决意,还没有听闻有作罢的意思。
众仙神围着帝崇,帝崇又迟迟等不来沉业,只能远远地看一眼被众仙神挤到角落里的垂头丧气的白泽。
“诸位,”帝崇犹豫了良久,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局势已定,大战难避。诸位是从凡间飞升而来的,该做什么,想做什么,会做什么,都且放手去做罢。”
单琼山内,应佚带着龙王,日夜不歇地翻找了三四日,找不到沉业找不到单琼,连单琼的两只契兽都没能找到。
已经累到顾不得形象的龙王一屁股挨着应佚坐在了木屋的木阶上,狠狠地喘着气。
两位古神看着白茫茫的单琼山,想深想也不知该从哪开始深想,毕竟谛君大人带着的是一旦离开单琼山就会消陨的仙体。
单琼的仙体是沉业计划的必要条件,若是消陨,必然告败。
可除了单琼山,还有哪里能保住仙体?
“会不会沉业已经放弃了,单琼的仙体也……”
“他放弃是应该的!但放不放弃,都得将单琼的仙体还来!”
看着应佚明显的怒意,龙王一动不动不敢作声。终究还是想不出来的应佚一拍大腿,拽着连屁股都没来得及松快下来的龙王又起了身。
“再找!”
龙王怨声连连,心不甘情不愿地还是起来了。
魔域地牢,尉迟皞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天。
他的双手被镣铐吊着,双脚主动又被迫地踮在地上,身上皆是各种刑罚留下的各种伤。没有谁给他上过药,粒米滴水更是未进。
好在身上的疼盖过了饿。
新伤叠了旧伤,双唇惨白干裂。若是光看那身碎布般的衣裳,也难想象到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生锈的牢门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尉迟皞擡了擡眸,很快又无力地坠下。
他……他已经……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了……
像是一场寐魇,囫囵沉沦,大梦沈醉。
醒了,方知胡闹……
有素白衣摆停在跟前。
……他记得,他记得这个身形。
“……阿……阿嬗……”
阿嬗于他,是太过矮小了些。他稍稍擡擡眼擡擡头,便能看见了。
阿嬗离他很近,近到他再努力一下,他们便能吻在一起了。
于是,尉迟皞努力地张了张满是血的嘴,良久,声若游丝。
上一次的尉迟皞道:“阿嬗,我爱你……”
这一次的尉迟皞道:“阿嬗,对不起……”
无论是哪一次的尉迟皞,话音一落,脑袋也跟着落了。
正巧挨到阿嬗的肩上。
无论是哪一次的阿嬗,最后都只是淡淡道:“丢到荒径,喂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