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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过(1 / 2)

事过

尉迟皞手里捏着先前没能送出去的胭脂。

他想给阿嬗备聘礼,但一时不知该备什么、如何备。

……阿嬗很好。

好到让他觉得这个世间里的什么都配不上……

侵晨含雾,和风解愠。阿嬗,该是供他瞻仰的才是……

尉迟皞摁着头。

他的头又疼起来了,烦懑也跟着来了。

他没有错,他会对阿嬗好的……

尉迟皞的头还没疼完,马车又猛地停了下来。

尉迟皞登时气愤起来,喊了声熊罴,却未见应答。他犹豫着,推开了车门,瞧见了熊罴正和他手底下的几个妖魔围住了马车,亮出了刀剑。

“尉迟七公子,玩得差不多了吧?再装就过分了!您呢,是先挣扎一下,还是让兄弟几个,直接把你拿下啊?”

尉迟皞唤了几次长吟,却不见动静,只能先故作冷静,开口质问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是那几个老仙神,跟你说了什么?”

“懂,再挣扎一下!”熊罴的刀指向了尉迟皞,“弟兄们,这个仙山来的小上仙,受了他们山上老大的意思,跑来魔域冒充咱们的老大,该不该死?!”

“该死!”

“那就拿下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貍崽子,给咱们真正的魔尊,做、贺、礼!”

帝共的鬼王宫迎来了阿嬗。

早有鬼差来报,说九重塔开,他便猜到是阿嬗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数日未见,帝共大人身边侍候的鬼,少了不少啊?”

帝共一声轻笑,道:“又是鬼魇缠身,又是有了身子。还以为这一次,阿嬗会爱惜些自己,不会来了呢~”

“确是没什么好来的了。但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你还不计回报地将我的兽送回到了我山上,我且陪陪你,一起悼念悼念这世间唯一对你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鬼,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儿。”

帝共自顾自一笑。他当初安排兽转生于姜午,只是为了看看,曾至少对兽有过偏爱的阿嬗,若是遭了兽的背弃,会是哪般。

可阿嬗是神,神终究都是一样的。

他们为世间做得最多的,就只是死去。

“真心?呵……她不识好歹,背叛我两次,我留她这么些时日,还赏了她一个痛快,没再让她上刀山火海、入油锅石磨,她该是感恩戴德才是。”

有鬼差急匆匆地来,附耳说了什么。只见帝共脸色一沉,目光几分不可置信地落在了阿嬗身上。

他擡了擡手,示意那鬼差出去。

“惋惋,惋惋,终是凄惋。”阿嬗略过帝共逐渐阴鸷的目光,“无心之小人,自是难辨真心,这不怪你。人心最难测,还总善变无常,你做得对。”阿嬗起身,悠悠道,“我这身子,不便久待。你,节哀。”

阿嬗一走,帝共手里的杯子随即碎了。

他猛地起身,往吃鬼村去。

吃鬼村的鬼,都是疯鬼,会吃了入村的魂魄。

这与九重塔差不多。

入九重塔的魂魄在循复下失了心、乱了智,疯狂的鬼魇便趁机将三魂七魄撕得七零八落。而吃鬼村的疯鬼因为本就缺魂漏魄,对完整的魂魄抱有极大的忌恨和忤怨,在撕了魂魄后会囫囵吃下,试图拼给自己。

但各魂各魄极少有适配的情况。且魂魄不全,最好的办法是入轮回,靠肉身一点一点地养着。若是世间正巧还有本属的魂魄,还能引其归位,少受些轮回的苦。

帝共曾养过这样的魂。

那魂残得太厉害了,照不出半点生前的模样。

数十次的胎死,十数次的早夭,世世痴傻苦命。

这样的苦是难挨的。

挨不过,不挨了,便是前功尽弃,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

好在那魂本身意志强烈,否则帝共早就告败了。

可就是这样麻烦的残魂,他却带回了第二个。

他去得是有些晚了。

但他撕了那些疯鬼,算是从他们的胃里,找到了点残羹剩饭。

呵……

帝共在空荡的鬼王宫里,看着抢回来的残魂,想着真正疯的,怕不是自己。

一只女鬼而已,魂飞就魂飞,魄散就魄散。这样的货色,他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个新的……

不,她就是要魂飞魄散,也得等自己问完了话,再魂飞魄散。只要他还有一句、半句,她都得好好地回来,乖乖地回话……

蒋湉儿从寝殿走出,停了侯在院里的熊罴身前。

“哎,大小姐,魔尊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魔尊交代,那只狐貍就关在地牢,找个妖魔看着,可以不管吃喝,但魔域的刑罚,一个都不能少了伺候。”

“嘚,还得是魔尊!”

“这是下一个匿藏草兵的地点,辛苦熊罴魔君继续捣毁。但疵疠,为难熊罴魔君放其逃遁。”

“啊,这个确实为难……但既然是魔尊的意思,老子会好好照办的!”

“至于艳央,只要确保她一直在地牢里好好关着,便是了。”

“这个又好办!”

转述完的蒋湉儿微微屈身足了礼数,对面的熊罴和跟在熊罴身边的豺狼连忙学起蒋湉儿,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回了个礼。

待蒋湉儿走远后,豺狼也终于忍不住问道:“魔君,这仙神心狠手辣的,咱们真的要听她的吗?”见熊罴默着不作声,豺狼忍不住接着道,“虽然这仙神对咱们魔域上下是挺好的,对大小姐也、也还算好,但她到底还是仙神,仙神的心思最是多,也最是毒辣!若是等事成了,她过了河把桥拆了,那咱们跟仙道的恩恩怨怨,不更算不清了?!”

熊罴看着进了寝殿的蒋湉儿,良久才道:“咱们跟仙道的恩怨,本就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