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庆
又是庆宴。
尉迟皞百无聊赖地往嘴里灌了口酒。
台上,几日前就被吹得天花乱坠的比试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就算周围的妖魔欢呼和咒骂齐齐上了天,尉迟皞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所谓比试,就是每个妖魔派出自己的打手,直到战至最后一个。
可以临阵而逃,可以缴械投降,只不过在台上的是死在其他打手的手里,回到台下是死在自己主子的手里。
下场,总是没有区别的。
比试不局限于一对一,有能耐的,大可直接上台,将还没比试完的,一起比了。
血染了台,染了院。尉迟皞又是一口酒,视线已经开始飘了。
这样的比试,有妖魔觉得来了兴致,就会开上一场。派上的打手,多是妖魔自己专门养的。
比如疵疠的草兵、熊罴的餮狮,但都不及艳央养的药人厉害。
记在尉迟皞名下的打手,是先前艳央一句话归功于自己的蛇女和小公子。
蛇女和小公子先前该是没比过什么试,多是贴在台子边缘,控制几条蛇去攻击。躲闪时,多是靠小公子拉着蛇女四处闪避,仗着体型灵活应变,竟与艳央的药人缠斗了好几个回合。
熊罴刚捉到他们时,本是想送去拍卖会,随便让哪个图个新鲜的拍去当小猫小狗养的。在场听闻过他们的妖魔本对他们也没抱什么期待,还押起了注,赌他们什么时候惨死在台上。
没承想,竟成了最有看头的一个。
虽然,艳央的药人赢了也有许多年、许多场了,且常年泡着各种杂七杂八的毒药、补药,那身子也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了,赢下蛇女和小公子似乎也只是耗些时辰的事情。但看着小公子带着蛇女像个注定的猎物一般,在台上四下逃窜,也算一种有趣。
“疵疠,你不让你的疫人上去,也较量一下吗?”
疵疠放下酒杯。在他去夹菜的间隙,他身边的疫人便立时将酒杯斟上了。
“我这疫人还有些用处呢,熊罴魔君且饶了他罢。”
熊罴“嘁”了一声,往嘴里塞了把花生,又看台子去了。
两个小孩儿是没什么气力了,已然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也算是努力过了。只是努力了,也改不了他们死的数。
小公子护蛇女在身后,蛇女艰难地操控着蛇欲要再搏。
既定的数,徒劳的命。
徒劳,都是徒劳……
“可以了,这场比试,是艳央赢了。”尉迟皞将酒杯重重地摆在了桌上,显然是醉了,“下一项呢?”
药人得了艳央的令,一步一顿下了台子。逃过一劫的小公子还后怕地紧紧抱着蛇女,直到领他们出地牢的妖魔到了台子边,给他们重新戴上了镣铐,领他们回去。
熊罴催促着提醒道:“下一项,是到你了吧,龚大将军?”
龚郑艰难地松开了酒杯。他嗜酒如命,可今日,却只是握着酒杯,看着酒杯,未沾半滴。
他顶着众妖魔的凝视,又艰难地起了身,踏入方才比试留下的血水,双手之上唤了一面战旗出来。
“龚某,今日,向魔尊,献上第八重天的战旗。”
他头虽低着,脊梁却挺着。字字铿锵,手又抖着。
他屈膝要跪,认了这屈辱,吞了这不甘。
“龚兄!”
直到佟裘慌张跑到他身边,他仍是不可置信。
他放了狠话了,也说了再不为仙神了。可佟裘还是来了,不顾名誉不顾前程的来了。
佟裘紧紧地扶着龚郑的手臂。他力气小,胆子也小,若是龚郑非要跪下,若是魔尊非要他们不好活,那他也没什么胜算。
可他打定了主意要带龚郑回去。趁着其他仙神还什么都不知道,趁着一切还有斡旋的余地。
“魔、魔尊大人,在,在下……”佟裘慌得连揖手都快不会了,“在下佟裘,愿意替龚兄,回魔域,为魔尊大人卖命!”
众妖魔纷纷嗤笑了起来。佟裘擡了视线去瞧,很快又被吓得缩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