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打火机窜出一簇蓝色的火苗,蜡烛温吞的重新燃起,淡淡的雪松香气再度弥散出来。
暖光的光影晕染模糊了影子的边界,江屿收手,把打火机重新放回原位,而后关掉手电筒。
窗户被严丝合缝的关上,他瞥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开着吧t,通风。”
被撞开的门抵着墙壁,就那么大敞着,可怜兮兮。
门外是乌漆墨黑的一片,有些渗人,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从黑暗里冲出来一样。
宋明舒抿唇,迟疑了一瞬,而后缓慢点头,“嗯……好。”
停了两秒,江屿偏头问她,“还害怕?”
确实有一点,
但不多,
还不至于害怕到无法入睡的地步。
她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矫情,装作轻松的耸耸肩,“也没有。”
“好。”江屿微微颔首,看起来像是相信了,举了下手机示意,“有事就打电话。”
宋明舒乖乖点头。
江屿离开后,她卸了口气般放松下来,整个人瘫在床上放空大脑。
脑海却不受控地不断闪回方才的画面——
堪称粗暴的撞门,焦急的脚步,用力扣住她手腕的冰凉指骨……
还有被大力扯入对方怀抱时,除害怕和惊异的情绪外,心底那份微弱,但却又难以抑制的悸动。
宋明舒无声的哀叹一声,将被子蒙在脸上胡乱揉着,想让自已清醒清醒。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房间中略显刺耳。宋明舒从被子中探出一只手,摸索着按下接通键,看也不看就缩到被子里放在耳边,“喂?”
听筒那边,先是一阵平稳的呼吸声,然后才响起那人轻哑的鼻音,带着点对她的疑惑,“嗯?”
像是在奇怪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谁。
熟悉的声音让宋明舒瞬间拨开被子起身,她迅速看了眼屏幕,通话页面备注上,果不其然标着两个大字——江屿。
耳边已再度响起少年的声音,顺着电流染上几分沙哑和磁性,懒散却又透着八分在意,“连备注都不给?”
“不是不是,”宋明舒懊恼地闭了闭眼,急忙解释,“我顺手接的,没看来电显示。”
“嗯。”平淡的一声回应,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宋明舒不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边似乎开了免提,手机被放在一旁,脚步渐近,而后响起水龙头的流水声。
过了十几秒,水声停下,却没有人声。
宋明舒还以为他没听到,正准备再问一次,江屿却比她先开口:“有点害怕,所以打电话找个人陪着。”
有那么一瞬间,宋明舒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害怕?
他能害怕什么?
回过神后,已经顺嘴问出来了。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而后慢条斯理的回答:“没蜡烛,所以害怕。”
宋明舒:……
说的跟真的一样。
其实她也明白,是江屿看出来她还是有点怕,所以故意找的借口而已。
手机被人拿起,脚步声后是人体陷入床铺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
“别挂,”他淡声道,甚至还冷不丁添了砝码,“不然我睡不着。”
手机似乎被他放在了耳边,轻浅的呼吸声平稳的顺着听筒传来,慢条斯理地指挥她:“开免提,放枕头旁边,能听见声音就行。”
宋明舒握着手机缓了两秒,轻轻呼出一口气,拥着被子重新躺下。
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枕边触手可及的位置,脸正对着屏幕,看着它逐渐变暗,然后息屏。
似乎是听到了她翻身的声音,江屿将手机拿近了些,
“早点睡。”他道。冷冽的嗓音染上几分倦意和喑哑,震的人耳廓酥麻。
宋明舒只觉得耳朵隐隐发烫,应声后,小声的补上了两个字,“晚安。”
然后紧紧闭上眼,装出呼吸平稳已然入睡的样子。
良久,听筒里传来一声散漫的轻笑,
稍纵即逝,仿若错觉。
“晚安,胆小鬼。”
–
第二天起床,手机果不其然没电了。
宋明舒第一时间按下床头灯的开关,灯光倏然亮起,已经来电了。
昨晚也不知道是手机先没电关机,还是江屿先挂的电话,总之她睡的挺沉的,一觉至天亮,连个梦都没做。
经过一夜暴雨的洗礼,落叶被打落了一地,湿哒哒的黏在地面上。
她拎着书包小心翼翼的避开门口的小水坑,刚上车,斜旁边就伸出一只冷白骨感的手,捏着个满电的充电宝。
江屿:“手机充电。”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满电充电宝,但对手机关机的宋明舒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双手接过,还挺感激,“谢谢。”
插上充电线,手机刚开机,微信上的消息就争先恐后的弹了出来。
班级群正聊的热火朝天。
“卧槽家人们,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图片”
“校庆?什么时候还整了这么大一张花里胡哨的海报啊?”
“什么海报?我刚进班,我咋没看见啊?”
“大哥,进校门右手边公告栏,还有咱们教学楼一楼都贴的有,那么大几个字你是一点不看啊。”
“70周年校庆哎!能被咱们碰上也太幸福了吧!”
“好像上一次校庆还是五年前,那确实幸运……”
聊天记录划到上方,宋明舒点开那张照片。
一张巨大的海报被张贴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上边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北江市第一中学70周年校园庆典。
时间定于下个月中旬,算算时间,差不多刚好在期末考试后。
群里也有人注意到了校庆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