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旦。
陈凛狮不能那么悠闲,就算是今天跟大阳约好了去球场,他也在早起后先将家里的一些家务处理了。
地板脏得不像话,还有好久没换的床单,厨房里的油烟,厕所里的污渍……
想想都叫人头大。
他投进忙碌,在简单的洗漱后,他把全身心都用在打扫和清洁上。
直到大阳一通催促的电话打过来。
十点多的时候,大阳说他在公交站等他。
陈凛狮收了尾,回房间换好衣服出门。
天气预报的信息准确极了。
刚走出家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刺骨的寒风,陈凛狮眯了眯眼,随意的一望,目之所及都是被寒冷侵蚀后的荒凉。
盛夏里斑驳的色彩早就不复存在,现在留下的,唯有灰蒙蒙的形体矗立。
又是一阵风。
从领口灌进了陈凛狮的上身,他龇牙咧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消化掉,脚步在无形中放快。
但是逆风而行,脸蛋被刮得很疼。
在公交站快要站不住的凌大阳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又是抱怨又是惊喜地开口:“狮子哥,你怎么才来啊?”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收拾家,耽误了会儿。”陈凛狮解释。
好久没见,他觉得好友又变得壮了些,已经是个标准的运动员体格了。
“好吧,”凌大阳表示理解,他带着陈凛狮退到一处遮风口,感叹道,“可真难得,你们居然还能放三天假。”
“是啊,真的想不到,我还以为只有一天。”
“不过你们也不赖。”
陈凛狮附和。
“唉……再不放假我都要抗议了!”凌大阳翻了个白眼,“那训练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
凌大阳讲到这儿急速刹了车,他完全是习惯性的,跟人吐槽队里那些事情,但他忘了现在他旁边的不是别人,而是陈凛狮。
他亲眼目睹过狮子哥的痛苦,偏偏总是不知好歹地在他面前挑起话题。
这实在太置身事外。
可他……需要他这个倾诉口,从前他就喜欢把心里话都跟陈凛狮讲,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不知何时开始,陈凛狮已经成为他一部分精神支柱。
其实,他比他还大呢。
“要不是怎么样?”他突然的沉默让陈凛狮倍感奇怪。
“没什么了,”凌大阳有几分窘迫地回答。
他就是嘴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凛狮大概明白他的思量。
“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想通啊。”
凌大阳望望他,这是陈凛狮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提到这件事,他轻轻摆了摆头,说:“因为我知道足球对你的重要性。”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对足球的热爱。”
无人能及。
陈凛狮呼了一口气,关于足球的记忆在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很久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时刻了。
真的很远。
绿茵茵的草地开始模糊,阳光也不再那么刺眼。
时光冲刷了所有,那些不甘、那些忧愁,通通都跟着水流辗转蜿蜒地流走。
“那是以前了,大阳。”
他对凌大阳说。
也像是对自己说的。
时间被刻薄压榨,他连发呆沉思的间隙都没了,更别提已经是过去的足球。
当然,无须质疑的是他仍旧保持着对它的极度喜欢,每天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他总会停留在足球场边缘徘徊,哪怕里面空无一人。
但呆得越久,他就越能清晰地认识到现实的真相。
再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再用运动员的身份回到这片熟悉的球场。
失去一只脚的人,怎么可能呢?
“是么?”凌大阳喃喃自语。
或者就是那样……
陈凛狮对她讲过的那些话印象深刻。
他是说康心月对他说的话,怎么可能会忘记,他们根本就没讲过几句话,所以她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底刻印着。
“难道不是吗?”陈凛狮反问他,接着他又问道,“对了,好像从没有问过你,队里怎么样?”
“你说球队?”凌大阳再次确定了一遍。
“那不然还有什么?”陈凛狮奇怪。
“其实队里一直都是那样……”凌大阳小心谨慎地说,“每天都是训练,枯燥又无聊,我都快麻木了。”
“训练嘛,就是这样的,”陈凛狮拍拍他的肩膀,“以前我们在足校也是差不多啊,没什么大不了的,咬牙撑一撑就过去了。”
凌大阳注意到陈凛狮语气间的轻快,不得不相信他刚才讲的过去是真的过去。
他跟着点了点头,回应道:“是这样……可是……”
“可是什么?”陈凛狮追问。
“可是你们都不在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凌大阳失落地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