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留在这里
梁氏和柳氏离开后,赵芷雨想着三哥要去仓州,不知怎的,心里总牵着一丝不安,扰得她打不起精神,懒懒地任由自己无所事事,就是不想动。
用过午膳,睡了午觉,正想着要不要跟鸿雁来一局双陆纾解一下心里的烦闷,忍冬突然来到长怡殿,说圣上让她去玄央宫侍候笔墨。
赵芷雨感到有些新奇,立刻换了身衣裳,带上鸿雁和飞雁,跟着忍冬去了玄央宫。
自上次侍疾之后,她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过这里了。
这里也没有多大变化,不过是没了艾叶味,香炉里又焚起了龙涎香。
看到卫暄坐在书案前,她连忙走过去向他行礼。
“过来。”他向她唤道。
她走过去,在一堆奏疏中间看到一个骨头形状的软囊,高兴地抓起它捏了一下。
“原来痒不起来还在。”
“你给的东西,朕当然留着。”卫暄停下批阅,指了指一旁的砚台,“给朕研墨。”
赵芷雨得令,坐到一边,往砚台里加了点儿水,正要磨墨,却发现墙上挂了一幅她不曾见过的梅花图,赞道:“这梅花画得真好看。”
卫暄瞄了一眼,随意应了一声。
赵芷雨正想问是谁画的,忽地在画卷留白的边儿上看到“郦七娘”三个字,心顿时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一时间失去了跳动的力量。
这画是什么时候挂上的?是在卫暄宠爱她之前,还是宠爱她之后?
但不管是哪个时候,反正他留着了。
“呆着做什么?”
卫暄的声音响起。
赵芷雨回了神,立即拿起墨条研磨。
她好久没有磨过墨了,而且从来没有用过朱砂墨,担心做得不好,只得专心探索,回忆着之前的经验寻找手感。
大伯曾经说过,磨墨就是磨心性,要是心浮气躁,墨是磨不匀的。
她念着这话,动作放轻放慢,一点一点地加水,让墨汁出得均匀。
手里磨着墨,她的心情渐渐就平静了下来,淡却了刚才的郁结。
“陛下,您要浓一点还是稀一点?”
“不浓不稀。”
“……”
她伸出一根手指,探到皇帝眼皮下,在那本摊开的奏疏上摸了摸,便缩了回去。
落在卫暄眼里,她就像做贼似的。
摸到纸质后,赵芷雨根据自己的判断又磨了一会儿,便让卫暄试用。
卫暄醮了一点墨,写了几个字。
“不错,多研一些。”
于是赵芷雨更加忘我地投入到磨墨的任务中。
墨磨好了,她洗了手,给卫暄换了茶水,又端来葡萄。
卫暄要她喂他吃,她就一颗一颗送进他嘴里。
伺候完皇帝没事做,她就玩着痒不起来。
不管做什么,她都一直背对着那幅梅花图,尽量不看它。
晚膳时,赵芷雨谈起早上梁氏和柳氏来看她的事,说柳氏知书识礼,温柔娴雅,又不失风趣,将她里里外外夸了个遍。
卫暄道:“你就喜欢有书卷气的?”
“妾喜欢的可多了,英姿飒爽的、异国风情的、温柔可爱的,”赵芷雨道,“不过陛下说的没错,妾最喜欢的是有书卷气的,最好还带上点仙气。”
卫暄觉得好笑:“怎样才算有仙气?”
他这样一问,郦充容的模样便清晰地浮现在赵芷雨的脑子里。
她低下头吃菜,没有回答他。
“你最喜欢有书卷气的女子,那男子呢,最喜欢的也是有书卷气的?”卫暄想起七夕时她想去魁星阁看所谓的美男,后来又给斗鸡起了个玉面状元郎的名字,以此推测。
“陛下又猜对了,妾最喜欢的就是长得像文弱书生的人,所以妾觉得陛下最好看了。”
卫暄咳了几声:“姑且当你在夸朕,看来朕长对了。”
他喝一口汤,又想起了赵家的人:“你跟赵三郎是同母兄妹,可你们长得不相像。”
赵芷雨道:“他长得像父亲,妾长得像生母蓝氏。”
“你的生母有天生蹙眉吗?”
“没有,家里只有妾一人长这样。”
“依朕看,天底下也没几个女子长这样,”卫暄盯着她微微笑着,“就算有,也不及你好看。”
赵芷雨被他夸得难为情了。
这也太夸张了,圣上的眼睛肯定有问题。
卫暄捏了捏她红通通的脸:“等你三哥从仓州回来,朕让你回赵府省亲,可好?”
赵芷雨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嫔妃省亲,这是大祁开国以来第一例吧?
卫暄见她发呆,又戳了戳她的脸。
“好吗?”
清莹莹的泪水漫上了她的双眸。
“陛下,您待妾太好了。”
“这就够好了?”他笑道。
“够好了。”她点着头,掏出帕子想擦眼睛,却被他接过,帮她轻拭眼角。
情绪平静后,赵芷雨向卫暄问了一个困扰她一整天的问题:“陛下,您为什么派三哥到仓州?京城里没有他胜任的职务了?”
卫暄夹菜的手一停。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
其实他最想让赵以关做的就是待在家里啥也别干,娶媳妇生孩子就好。
可赵以关觉得自己年轻力壮,拿着俸禄不干活实在对不起大祁和赵家列祖列宗,三番四次提出要继续为朝廷效力。
他的脑子也是直的,就算卫暄暗示又明示,他还是顽固得很,非要做点什么才觉得自己不负皇恩。
可赵家已经有一个四郎在禁军里担任将领了,卫暄不可能再让赵三郎守卫皇城。
赵家军队已经威震漠北,赵家男儿在京城的势力范围便只能到此为止。
同样,卫暄也不打算让赵以关驻守其他边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