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你这是羊入虎xue,自投罗网……”影子话没说完就愣住了,他分明地看见,彦川头顶长出了犄角。
天水倒灌,乌黑龙鳞奔腾而下,龙身碾压之处屋舍崩塌寸草不生。太平殿的士兵立时涌现,彦川张开血盆巨口,寒舟的影子在面前消失不见,沿途士兵已全部吞入腹中。
神牢破碎,四面锁链“咔嚓”断裂,彦川俯身向下,接住了疾速下坠的六人。
“妖帝大人。”平昭嗓子底发出微弱的声音,“恭喜妖帝化龙……”
太平殿已被惊动,无数刀戈齐掷过来,彦川承着六人奔入云端,总算离开了太平殿。
“大人。”平昭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干脆躺在彦川身上,仰望着天空,“自从探查太平殿的消息发出后就再没了消息,大人去哪里了?”
“我吞了宋璋。”彦川语气并不轻松,“化龙并不顺利,即便有临天君帮助,也险些再度经脉寸断。好先前吞的绯海之水起了作用,绯海不好去,大人就带我回了东海。”
“东海,凡间东海?”
北帝塔陷落在海里,彦川荣升上界,还没来得及重铸塔身。初尘带他去了东海,那卡在化龙门槛前的石头被人搬开,他彻底成了第二个九相,第二个天下妖帝。
“绯海不好去,凡间便好去?”平昭打断了彦川的回忆,问道。
“绯海远比东海难去,”彦川说,“临天君还留着云宗给的镜子,借此下界倒还顺利。”
那铜镜封印过狰、纸妇,还能另作他用,恐怕就是云宗来了也不会信。
云上看不清时间,彦川一头扎下云海,将六人平稳地放在了北海之上,随即又奔向云端。平昭看着彦川离开时的影子,等妖卫聚集而来,他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痕下的黑色鱼鳞。
天都派往太平殿的神将军心已乱,南禹的叛逃让他们失去的领头羊。天都逼反了南禹,自己这样的蚍蜉会不会也在弃子的名列之中?
敌袭的喊声一遍遍传遍军队,所有人匆忙应战,一直向东退了数百里。界无迫不得已,也不知处于何种缘由,将钟乐君遣出带兵,此刻已在来的路上了。
寒舟手里的士兵就像过境蝗虫,他们不畏死,也看不清数目,杀一批来一批,他将太平殿军队培养成了自己的死士。
初尘站在黑石崖,迎面的海风带着不安的湿腥。小白从一边走出来,看着波涛咽了口唾沫:“东海也比不上绯海的壮观,云宗在此闭关,人呢?”
“今日的绯海格外平静。”初尘凝着眼神,“云宗到底沉得住气。”
“万一是走火入魔了呢。”
初尘从袖子里拿出铜镜,拭去了上面的潮湿:“混沌镜必有反应。”
云宗出关的日子也许不远了,在此之前初尘完不成大业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左君竹。
黑白两袍在风中飞扬,小白变作诡异的饕餮纹复上白衣,初尘也静坐下来。
绯海灌入北海大江的那一刹,无力感已然蔓延全天海。三百年前斩魔台破碎之时,初尘出于本能跃下高台,那是因为“师徒情深”,但面对万千神佛,他仍旧觉得事态已经无可挽回。如今绯海奔流,或许预示着云宗踏过天地峰,预示着天海桎梏遭人打破,天海亿万人陷入水生火热,初尘看着波澜壮阔,生出的是一种即便精心布局也无力回天的绝望。
恐惧来自于未知,他无法证明云宗是否越过天地峰,可越是这样他越担心。云宗从前潜藏在镜子背后,如今隐于水面之中,永远让人无从猜测。
风逐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