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官便去。”沈丹臣坐在二人中间,用手抚了抚麻雀,“都是正道,没什么好嫌弃的。初尘,”初尘转过头,沈丹臣说,“橘子,多拿几个。”
初尘走去屋里,十风看向沈丹臣:“他对当官的意见那么大?”
“你又不是不知道。”沈丹臣压着声音,“他养父母死于党争,他表面说不记得了,其实心里惦记得很。狰被压在了塔下,要不是那群当官的逼得紧,我也不至于出手。”麻雀叫了几声,沈丹臣说,“你想做官,就不能奔着他们去。你得像老陆那样。黄泉界这么冷,上一位阎王死后,一直没人愿意接手,只有他。”
说罢初尘已经出来了,他捧了一怀的蜜桔,左眼从空隙中露出来:“够了吧?今天吃个饱。”
他没拿稳,橘子滚落了几个,惊飞了沈丹臣肩头的雀,一路滚到十风脚下。
雨飘进了檐下,十风擡起手背,这分明是斜风细雨,他耳中听见的却是滂沱暴雨。初尘的声音逐渐变小,他吃力地看去,沈丹臣也没再回头,他在这秋雨中起了热,汗水淌进脖颈,他确信那不是雨水。
“怎么会起热?他这样的修为……”
十风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却找不到讲话的人,他往后退,却在平地上一脚踏空,顿时离开了这虚实交错的梦魇。
“这热不对劲,身上还有其他症状吗?”左君竹背着他,屋内弥漫着药味,屋外的雨声和梦境重叠。
“没有。”医师对他说,“只是发热,从外面看不出异样,恐怕是他气海出了问题,可气海这地方,外人也不敢碰啊不是……”他的目光越过左君竹,忽然说,“少主,他醒了……”
左君竹转过身,十风手里捏着竹扇,现在终于松了手:“怎么回事。”
“喉咙也哑了。”左君竹坐过来,“你在大殿一睡不醒,额头竟起了热。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
十风紧紧闭眸,又缓缓张开:“问题出在气海,乱了。”
“什么乱了?”
十风呼吸急促,他捂住了额头:“像是旧疾——哪来的旧疾?”
那边的医师过来给他把脉,十风思绪紊乱,嘈急雨声扰得他心烦意乱:“我睡了多久?”
左君竹等着医师的回话,咽了口唾沫:“八日。”
房门忽开,拿药进来的小童还没关门,另一人就疾步而来:“少主,泓峥大人叫您过去。”
“这儿和议事的殿没差几步,有事差人跑腿就行。”左君竹又叮嘱别人,“你们听他的。”
周遭雨水在水洼里破碎,左君竹越走越急,来到殿内便开门见山:“真来了?”
“嗯。”泓峥盯着沙盘,茶已凉透了。他顿了顿说:“太平殿选了突袭这一条路,不选则天都而选择更远的景堂山,我要亲自去迎。”
“十八金甲卫不是只你一个。”左君竹说,“他们到了你我跟前才被发现,想来带的人不多,沈潭叫你留此主持大局,有什么必要去亲迎?”
“前几日发现的痕迹里……”泓峥总算喝了口茶解渴,“有天雪剑的划痕。这东西我熟得很,不会认错。”他擡起眼,“景堂山交给你了,我速战速决。”
左君竹叹了口气,知道劝不住他,还是说:“心急就会误事,你慢慢来。”
泓峥拿了腰牌离殿,在开门时与十风四目对视。
十风比泓峥还高一些,微微俯视过来,泓峥沉眼说:“没工夫和你耗,让道。”
十风垂眸不动,泓峥刚要再次开口,十风正好侧了身。泓峥看了他一眼,便大步而走。十风没再拦他,淡淡说了句:“把天雪拿回来。”泓峥的脚步没停,不知有没有听见大雨中的这一声。
“热退了吗?”
“没。”十风说,“问题不大。”
“你怎么认得天雪?”
“听过。”十风叹息一声,“溟汐我也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