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议君上。”南禹给守卫看来石牌,出了门,“你有胆量对我说这一番话,想必早有准备。”
“我觉得,”谢昀想了想,“君上不是健忘的人,他只要看了我写的东西,就一定会在心里留个底。他不提,就是已有了办法,还是不大保险的办法。要不然,就是君上身边有人截了我的信,有人想阻止我查下去。”
“查什么?”南禹问,“各地粮仓不是已经查完了吗。”
“粮食去了哪里。”谢昀道,“账目对不上。”
南禹沉沉闭眼,在这热浪的浮动中愈发觉得心累。他过了片刻,将一块山形玉佩递过去,说:“你去查,有什么打不通的,找我。”
“就等大人一句话了。”谢昀扯出笑容,便与他分道扬镳了。
日头正盛,南禹爬上山,他向东眺望着景堂山,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
彦川在北方治水治得顺利,太平殿和天都都无人来扰,新修的渠已开始启用,彦川不必再勉力吞水。
“这水重得不似寻常。”彦川回山述职,他道,“每吞一口就觉得肚子里压了千斤之物。但也正是因此,在下似乎感到了一点松动。”
初尘错愕地擡头,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觉得彦川在那次化龙失败后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奇迹,决然没想过他还能有所精进。
初尘没说话,他站起来踱步到窗前,没留神打翻了窗边的翠玉,跌进了瓷坛水中。这翠玉放在这里照着阳光,为图个吉利,如今落进水里,初尘忽然一怔:“云宗。”这翠玉就像是一个人,落进水中一动不动,状若闭关。
“难怪云宗要在那里闭关,莫非是他搞出的动静?”左君竹将领子又扯开了点,屋内实在有些热。
“好端端的不会掀起这样的大浪,要不然是他更进一步,要不然……”初尘目光幽深,“再往北,那就是天地峰了。”天地峰在天海北边画下了蜿蜒高耸的界限,至今无人能跨越。什么东西能激起海浪?初尘想,或许是天地峰塌了。云宗说过想要跨越天地峰,跨越一座山最为愚笨的方法,就是移山。
初尘这想法有些惊世骇俗,彦川和左君竹自觉不谈。
天下三分,界无想要收复天海,初尘和寒舟都想成为下一个三界共主,安稳的日子或许过不了几天了。但时局已相对稳定,率先出手的一方定然会面临两败俱伤的局面,甚至成为第三方夺得天下的嫁衣。
“如今局势,”初尘的目光穿过云层,“需有人来破局。云宗若是翻过天地峰,就说明他已成为沈丹臣之上的存在,他能突破天地桎梏,将天海历来所有高手踩在脚下,界无也不例外,那时他便无人能敌。”
“要命的是他最想赢你。”左君竹摸了摸鼻尖,“你若有幸没死在刀下,在景堂山努力过的一切终将成为过往云烟。”
“沈丹臣有如此实力还是死于刀下,就是因为没有意识到,权力和实力缺一不可。”初尘说,“云宗不是愚人,他若不想重蹈沈丹臣的覆辙,那么天下霸主的位子很快就要被人拿到手了。”
“那岂不是……”彦川闻言心里生出点惶恐,“我们将败了?”
“没办法。”初尘倒是看得开,“只能祈祷他没有跨过那道坎。”
初尘在斩魔台捡回一条命,就不是奔着天下权力去的。他追查沈丹臣的尸体,在三界来回奔波,甚至几欲丧命,为的是给沈丹臣正名,所以他才如此谨言慎行,夺得至高权位不过是他实现目的的方法。初尘不是没想过自己会输,但他告诫过自己,不论成败,沈丹臣之名永远立在自己之前。
那是天海最前的传说,区区一个“九霄君”配不上他,这样一个为一统天海建功立业的人,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云宗想赢的是我,他不会愿意看见生灵涂炭,若是能得到一个‘仁义’的名号,没人不乐意。”面前来了阵风,初尘微眯起眼,“倘若云宗真的来了,我会说服他。”
彦川擡起头,他又一次记起了拼死保护自己的九相。
说服他,保你们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