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大雪已止，冷风依旧。
初尘在树下等着日出，斜依在树根边。侧面草丛里发出了些响声，初尘却像是没听见，定定地朝东边看去。
水天一色间倏忽吐出一道金光，朝阳冒头冒得迅速，将整个湖面照得波光粼粼。
“幽冥山……”初尘掏出地图，打量片刻后将其整个翻转，确定了方向。
等他收回地图，太阳已全般涌出，照射在他西行的路上。初尘叹了口气，看着草丛中露出了马脚的长棍：“你跟了我一路了，真当我没看见呢？”
草丛动了几下，无人说话，只是那棍子被抽回去了。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找不到，是真看不下去了才叫了你，再不出来……”初尘刻意一顿，“就别想再见我了。”
一个身披破烂袈裟的青年总算灰头土脸地从灌木中钻出来，花玄撑住藤棍：“师父好眼力！”
初尘无奈地遮眼：“跟着我做什么。”
“无处可去了，京都危机已除，我们还是想跟着你。”
初尘朝他看了一眼，在他肩上发现了只白色狐貍。他神色里看不出变化，花玄问：“师父这是同意了？”
“此去危险，不慎就要丧命。”初尘道，“你们还是回北边去，应该也不远了。”
“不行！”花玄果断说，“我要跟着你。”
初尘垂眸打量着他眼里的执着，即便遭逢对视也毫不避闪。他想起了儿时那个自己，他想起曾经自己在沈丹臣面前就是这番模样。几百年前他想要踏过天地风雪，成为和沈丹臣一样的人，眼前这小和尚恰是如此。
花玄眼睛干涩，好在初尘及时错开了目光。初尘转过身：“我要去黄泉界，人鬼地界互不能干涉，你们就在外等我。不会太久，等我出来——”他看着西边的山，“你们想去天海吗？”
泓峥从东边请来了新的医师，名为风斋，这会儿正在外头写药方子，屋内的溟汐在泡药浴。
“多谢。”泓峥对风斋点头，掀帘进了屋里。
溟汐浑身浸泡在水中，右手撑着壁沿，在竹帘响动时扭回了头：“靠谱吗？”
“这话得我问你。”泓峥鼻尖凑着药味，他在小凳上坐下，“听说这个风斋大师很少入都，一直在偏僻地方给人治病。可他先后几次来天都治好的都是不治之症，见效很快。”
“气血活络不少，”溟汐背着他揉左肩，“君上何时回来？”
“他不是说要去黄泉界吗，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有消息。”泓峥叹了声气，“习惯改不来了，这事就该交给别人去做。”初尘原在景堂山身边都没有下人，十风和沈丹臣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许多事他都得亲力亲为，到了现在还是没改过来。
“阎王和沈丹臣关系不菲，主子自己去才有十足的把握。”溟汐将脖子也埋入水里，热气腾腾窜上眼角。
泓峥摸向腰间，又缩回手，克制住了吃酒的欲望：“阎王的站位并不重要，日后不论谁称霸天海都不可能用他开刀。但若是阎王暗中支援某一方，这对将来的战局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临天君的能耐，不该质疑的。”溟汐说，“今早我替主子点了香，在净明寺祈福了半个时辰，不会有误。”
“我说你大清早起来做什么去了。”泓峥忽然问，“你还信这个？”
“不信，但说不好真有用处。”溟汐在动荡的水面中看着自己的模糊倒影，“过段时间还要迁去景堂山，你还有不少事情没处理吧。”
“那我走了。”泓峥不再多留，“下人备在外面，有事你喊一声。”
热气在泓峥一角汇成水珠，随着他一路离开小院，到了数里外山间的佛像前。溟汐早上点的香还剩着半根，水珠在泓峥弯腰时坠落，消散得无影无踪。泓峥再次点燃了香，在佛像面前浅浅一拜。
他擡起头，佛像早已损毁了大半，在混乱的战事中只剩下了半张脸，合十的双掌也缺了一只。
佛寺门口的破石头上还留着残缺的字，写的是“净明寺”。
幽冥山下镇着黄泉界，山河肃穆间不乏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