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
界无摆动指尖,空间被撕出空隙,底下是一条白色长河,无数分支被逐渐阻截,统一涌向中心。那便是凡间了。
“君上。”一神司跪地说,“门外有临天君徒弟求见。”
他得了应允出去传唤,左君竹拖着金色长袍走进来,立在界无百步之外。
“临天君之徒,真是稀客。”界无放下手,半空中的缝隙也随之消失不见,“左君竹是吧。”
“今日来见,是为心中疑惑。”左君竹冲他抱拳,竟叫界无心下有些无措。左君竹挺身说:“我究竟是谁。”
界无没明白,问:“什么意思?”
“苏净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左君竹眼里有几分迷茫,“还要东君,太一,这么多名字,我究竟是谁。”
界无闭了下眼,再睁眼时看见左君竹体内涌动的金色血液,笃定道:“你是东君后人,和苏净一样。”
“他说我是他的分身,主次分明。”左君竹自闭关以来心陷困顿,如今誓要问个明白,“可我吞了他,将他的尸骸啃得一分不剩。太一正阁是太一之后,又与东君有何关系?他自诩成圣,我是什么东西?”
界无紧闭着唇线,俯首注视着他,片刻说:“他的先人取得太一遗物鸿蒙天钟,重塑为太一神弓,这才自称太一正阁。至于东君血脉,无非是偶然落得苏净这一人手中。”
“我是何物。”
界无心下称奇,这人迷茫到了这个地步,闭关吞纳苏净气海之时却没有走火入魔。他淡淡地说:“你既然吞了苏净,那你就是东君了。”
要知道界无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容易,他贵为无上神君,乃是天海正统,如此轻易地承认别人的君号,就是在浇灭自己的势头与威望。
“我若是东君,那我在凡间那么多年的坚守算什么?”左君竹低眉问,“我父母双亡,我为了一个承诺替他们守了十年道观,又为了拜师放弃了多年的坚守,如今有人告诉我,从前的日子白过了,我到现在才知道我是谁。”
“你为何要拜师。”
左君竹忽然呆愣,他迟疑地说:“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为了和别人不一样。
“就当是重来一世,抛弃过往,断情绝欲才能成圣。”
“圣是何物?”
“立于战无不败地位的,皆可称作圣。”
左君竹擡头:“沈丹臣算是圣吗。”
界无忽然觉得左君竹像个小孩,指腹无声地擦过龙椅把手:“他尚未绝情,败在了斩魔台上,算不得。”
左君竹眼神聚散不定,最终抱拳道了声:“告辞。”
“这小子太鲁莽了!”泓峥才知左君竹已经出关,急匆匆地披上大衣,“主子三令五申叫他不要离开院子,怎么还入了虎口!”
一边有人说:“已有斥候跟着了,若是出事一定会第一时间传回来的……”
“斥候?”泓峥半侧过头,“你不知道他去神宫会见到谁吗?我们的斥候若是能比得上界无,天海早就成为了主子的囊中之物!”
泓峥疾步要离开,就在快要碰到门把手的刹那,门从另一端被拉开。
“少主?”溟汐从泓峥与大门的空隙间看见了人,站起来时牵动了伤口。
“你怎么去了神宫!”泓峥到底是关心左君竹,即便考虑到了身份的隔阂还是忍不住说,“主子吩咐过看好你,你出关谁也不见就去了神宫,若是你被掳,我们就要陷于被动,你太鲁莽了!”
左君竹略显歉意地向泓峥张了张嘴,只是累得没发出声。
“少主若是累了,就赶快回去歇下吧。”溟汐给了台阶,忍痛说,“回来就好。”
左君竹没合院门,泓峥转身去关,又是在快碰到门时落了空。大门向后倒开,一只乌黑,胸口雪白的狼犬走进来。
“凡间事情处理得当,主子得去探查当年江离的行踪,所以得去一趟黄泉界,他担心天海,没让我跟着。”小白一吐为快,“我来时路过神机阁,长留呢?”
“不知道在何处,多半是在哪里给溟汐锻剑。”泓峥问,“找他做什么?”
“神机阁研究出了消灭那些白骨的方法,凡间不确定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保险起见,得将消息拿到凡间去。钟乐君还会留在凡间,长留不在,那你们去问神机阁别人要吧,记得下界去给钟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