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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内外交困(下)(1 / 2)

第二十九章内外交困(下)

“左谷蠡王贲书至。”宫人长唤,我惊坐而起。刘彻回神,顺势搂住我,怎么也不肯松手。

“先押着,容朕过后再阅。”刘彻倦怠,无心搭理。

“彻儿,事有缓急,还是先知明细处。”时夜已深沉,昭阳殿内一室繁华,夜明珠璀璨如昼。我四顾张望,方觉一日又过,我在刘彻怀间,已是坐至暮夜。

“朕就听夫人所言,拆开看看。”刘彻此言听在我耳里,格外亲切温暖,我淡笑不语,只定定望他,他也眼含笑意望我。

待他离了我,持书负手立于案前,我黯然垂眸。

刘彻持书久立,背对着我,身姿落寞。他久久不回,我惴惴不安,撩起珠帘,承转出阁,不巧望见俯跪于地之人,那身分明甲胄,惊得我低呼。

卫青!我痴痴望着殿下之人,咬着唇方克制自己不出声。

珠帘不可遏制地抖动,一帘玉珠颤颤巍巍,叮咚咛响。

“末将领命,先行告退。”我急着上前,却听卫青告退,心如玉珠,当真碎了一地。

“皇上!”我只瞧着卫青,他连脊背晃也不晃荡,便波澜不惊地出了去,再无影迹。一时怅然若失,我竟不知该如何唤刘彻,便一骨碌俯身跪下了。

“丹心。”刘彻将我拉至怀里,一面抹我面上泪痕,一面拊拍我肩头,“莫要忧心,朕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丹心明白……”我泣不成声,不知是感知自己命数,还是在诉说自己情谊,只觉满腹苦水,内心酸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怎会如此畏惧?”刘彻紧紧揽着我,在我耳边低语,“不过是封言明你身份的信笺,于朕毫无胁迫之力。你已告知朕自己身世,朕不会因你是吴王刘濞女儿,恨增一分,爱减一分,更不会因此来估量你的罪名,将你设作十恶不赦的罪人。伊稚斜以此作盘算,得不了半分好处。”

“来人,呈蜡炬!”夜明珠光华如月,昭阳殿通亮如昼,刘彻却要蜡炬?但见宫人手持烛火,烛火摇摇,红影彤彤,彻儿剪影沉入白玉墙头。

刘彻扬手,火光跳跃,所持丝帛缱绻成灰。他的脸沉静如水,火光照得他面色阴晴不定。

“皇上……”刘彻将伊稚斜的书简付之一炬,我哑然惊愕,呆呆唤他。

“丹心。”刘彻回身望我,抽出一卷帛书给我看,他一启开,上书“汉天子亲启”,我不敢细看,只觑了眼末处落款“匈奴国於单太子与大汉南宫公主敬上”。

竟是於单小黄雀夫妇一起寄来的联名密信,我惊得说不出话,刘彻眼含笑意,不可捉摸,“军臣单于衰微,伊稚斜只手遮天,汉匈边境所陈三十万匈奴大军,皆是他亲兵。虎视眈眈,咄咄逼人,蚕食我疆域者,伊稚斜也。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伊稚斜贼狼耳,其心不正,虽势必衰。”

“匈奴太子於单得浑邪王、休屠王支持;又系单于嫡子,名正言顺;於单还是小黄雀的夫君,也算是朕的连襟,此时不联合他,还待何时?於单已向朕乞援,朕意欲联结於单太子,诛伊稚斜,永修为好。”刘彻血气方刚,打定主意。

“纵然如此,顾虑也是颇多。”我顾念刘彻,对伊稚斜仍颇有忌惮,“匈奴太子此举不过是为借机夺权,事成之后,真当能使我大汉国疆无患?此丹心忧虑之一也。诛杀伊稚斜,亦是丹心生平大志。伊稚斜武功颇高,防备颇深,丹心刺杀未遂。败露之后,他还将丹心俘至陛还望陛下莫要轻易下手。”

“陛下策略,是要发兵远征?”我茫然四顾,忆起阿爹说起龙城飞将,感伤不已,“孤军深入,此兵家大忌;助人争利,非仁义之师。”

“汉苦匈奴久矣!收复山河,驱逐外贼,岂非民族共盼之事?何为仁义?灭匈奴,护我华夏子民,便是仁义!我辈应努力废除和亲策,丹心不也曾这样告诉朕的?”刘彻狐疑地看着我,不解为何我有如此多的顾虑。

我恨匈奴深切,有抗击之心久矣,刘彻说了我不敢说不敢想的,实在大快我心。见他心意已决,我不再论战和,沉吟片刻,下定决心同他说道:“皇上所言,让丹心倍感振奋,也让丹心无惧无悔。丹心只会支持陛下,像陛下庇护自己一样,为陛下而生,为陛下赴死。”

“如是甚好!”刘彻再次揽我入怀,他握住我的手,此次我没再退缩,也握紧了他的手。年少时炙热的情感,似又在我的心中涌动,我的内心也起了波澜。

可我也清楚明白,这样的感情究源于我们一致的决心,年少时的约定,而非帝王赐予的宠爱,他对我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