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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内外交困(下)(2 / 2)

“丹心且看。”刘彻引我入里室,他竟已布下沙盘,将胸间韬略,一一推演,“自狼居胥山始,延至汉河南地、代郡、云中郡,名为单于地,实则为伊稚斜控制;上谷以东,接右北平,此为浑邪王占据;休屠王居西方,西接月氏、羌,毗邻陇西。”

刘彻俊眉飞扬,神采奕奕,山河点于指间,运筹帷幄。他指着靠近雁门、代郡一处城池,眸灿如星,“高祖未即位时,留侯张良定奇计下马邑,高祖遂从容得天下;后高祖又败韩王信于此,得以保天下。而今,朕欲陈兵马邑,与匈奴二王成掎角之势,诛伊稚斜,大破匈奴,以安天下。”

“皇上,朝中大臣如何议计?”我转而问起朝臣态度,我尤关心丞相窦婴、御史大夫韩安国、都尉汲黯意下。

“韩安国同大行王恢论战经久。韩安国伙同丞相窦婴、田蚡一帮老家伙竭力主和。得匈奴之地,不足以为广;有匈奴之众,不足以为强。强弩之末,矢不能穿缟素;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非初不劲,其力衰也。击之不便,不如和亲。”刘彻讽笑,“倒是好见识好气度,可朕偏偏欣赏王恢一众年轻将军,朕之裨将,男儿壮志当凌云!”

“李广将军、韩安国将军皆为皇上左膀右臂。”我不置可否,终是提及那人,“皇上善谋,赵信善守,王恢善战……卫青善袭……凤头豹尾,如虎添翼。”

“知我者莫如丹心!”刘彻激越,又揽过我的腰,“你说的众将军,都是朕最为倚重的。”

“如此,甚好。”知闻赵信还有卫青,都为刘彻心腹,我真为他们高兴。

“赵信主战多半因你,朕可理解。”刘彻沉吟思索,“至于卫青,他不置一词,未有只言片语,朕至今探不得他态度。他本为人持重,秉性老成,稍显保守,多半不赞同出战。可也正因他这脾性,朕最放心的还是他,朕将最重要军状交付与他。”

“为人持重,秉性老成。”我幽咽叹息,泪水止不住流下。这就是我心念之人,不同于我毫无顾忌、目无礼法,明明如此相悖心性,不可调和,可为何我会为他心痛得厉害?

“丹心,你可是在忧心朕?”刘彻见我啜泣,拉低了手托住我的脸,置于掌心轻蹭。

“事已至此,时日将至。丹心愿陛下平安,愿将士平安,愿百姓平安。”我的每一份牵挂,都牵连着呼吸。

“末将公孙敖有机要,需急见皇上,勿用通传。”公孙敖大步流星,直入后殿。

“丹……夫人!”公孙敖跪立,正待禀报,他避讳外人,我立于刘彻身侧,他稍加提点。

“爱卿何事?”我本欲避开,刘彻却不容我闪避,对着公孙敖蹙眉,微有不悦。

“果然不出皇上所料,伊稚斜今夜果真有大动作。”公孙敖禀道,“自戌时起,伊稚斜秘密约见淮南郡主刘陵于宣明行馆,至今未出。”

“刘陵?”刘彻困惑,我也震惊不已。

“淮南王?”刘彻思索,复念,“刘安?刘陵?你可有看错?”

“千真万确,臣不敢造谣生事,毁了王爷郡主名声。”公孙敖十分笃定。

“朕已授予五将军虎符,密谋子夜出征,将三十万大军,出四路深入马邑。御史大夫韩安国为护军将军,统领五军,出正路;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出北路;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出西路;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出东路。”刘彻运筹帷幄,军令即出,“传朕令,执金吾卫青、校尉公孙敖,即刻率羽林军前往宣明行馆,捉拿匈奴左谷蠡王伊稚斜并同淮南郡主刘陵。”

“臣领命!”公孙敖受命告退。

“切记,勿要伤人,勿要声张,不容闪失。”刘彻止住公孙敖,严正叮嘱,“一干人等,也连并拿下,不可有漏网之鱼。”

“诺。”公孙敖告退,刘彻目光尾随,久不收回。

“皇上。”我仰头望他,刘彻目光褪去锐意,隐约怅然,我心下惊忧。

“丹心。”刘彻躬身,拿捏我的手,揽过我的腰,我顺意,任他抱紧。

相拥无言,只留周身温暖残存,任子夜寂寂,清光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