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53%
之后的意识,断断续续,黎芷伶只发觉大脑如同一只破碎的花瓶,嗡嗡震颤之下有些东西展露出征兆,思绪在相互拉扯,一部分残存在她身体内,一部分飘忽体外。
只依稀记得,耳边哐哐地响起惊恐的叫唤:“医生,快来医生!”
她睁开眼,于无限困倦中,看到一张堂皇无措的脸,说:“你好吵。”
吵得人耳朵疼。
陷入昏迷前,黎芷伶听到最后一句话,那句话中嗓音在抖。
嗓子是紧的,呼吸是热的。
他说:“伶伶,乖,别睡。”
去往医院的路上,纪明谦发觉怀中女孩不对劲。
他摸到一手濡湿,闻到一阵浓郁的血腥气,可令他呼吸冰冷、内心堂皇的事不止于此。
女孩双眸渐渐涣散,应激般双手抱住头部,尖细的嗓音大喊:“啊!放开我,放开我,放我出去,求求了,放我出去!”
惊慌中带有命悬一线的祈求,愤怒中带有如鱼离水的绝望,哀痛中带有心如死灰的疯狂。
他紧紧搂住她,浑身冷汗涔涔,“不怕,不怕。”
下了车,一路狂奔进医院,跟着急救床跑,看着床上的女孩眼皮缓缓合上,正颗心如坠冰窟。
他亲眼见到手术室灯亮起,双腿一软,用手无力地撑住墙面。
方知灼拧眉问:“怎么会这样?”
他哑口无言,内心被一只名为愧疚的虫子啃噬。
不久,老头那边的专用医疗团队赶来,接手所有事务。
方知灼拍拍他的肩膀,“纪爷爷派了人,你放心。意外谁也不能预料,你别太自责。”
他久久缓不过神,大脑一片空白,胸口闷得疼,本能地喃喃:“我该去接她的。”
小区里的人说,她好不容易从单元楼里跑出来,还是被拦截在路上打。
小区里的人说,她反抗时用了狠劲,唯独没有喊疼喊救命。
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她怎么能?
黎芷伶时而清醒时而怀疑自己是否清醒。
突然,面前出现一只白色的大鸟,展翅飞近,又展翅飞离。
这下彻底醒了过来。
见她醒来,宋浅浅眼眶泛红,一个劲地摁呼叫铃。
“大头,你头还疼不疼,没失忆,没被打傻吧?”宋浅浅的问题犹如连珠炮般炸响,围着她裹紧纱布的头部,眼神担忧地左看右看。
“放心,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狗血的事。”她笑道。
宋浅浅观察她好一会儿,加上医生来确认各项指标正常后才放下心,随即掏出手机开启话痨模式:“伶宝贝,你看看上次我在校运会拍的视频,你火了!你看看,单凭我发的这个视频,我几天之间涨了快十万粉丝!现在网友纷纷掘地三尺,一时间要你的全部消息。”
“有的说,这个清冷小仙女是哪家学校下凡的,速速来我处历情劫。”
“有的说,爱情主打随机应变,见一个爱一个,全面开花。”
“还有的说.....”宋浅浅咬紧腮帮子憋笑,好几次破功,“昨天趁夜去医院摘了恋爱脑,现在无脑爱你。”
黎芷伶笑着伸手推她,“别闹了。”
宋浅浅接着告诉她,她昏迷快两天两夜,大家急坏了。特别是纪明谦,已经进入疑神疑鬼的状态。
“他容易小题大做。”黎芷伶无奈一笑,继而敛了敛神色,“浅浅,你有没有过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一种恍若隔世、似曾相识的诡异感。”黎芷伶思忖片刻,“就好像那种有东西想钻出来,又被迫塞回去的膈应感。”
她说完,对上宋浅浅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哈哈哈。”宋浅浅大笑:“没有啊,大头,你是不是没恢复过来想多了?”
“浅浅,你说谎的时候喜欢四处乱瞟。”
宋浅浅泄掉气力,弓腰塌背,长叹一口气,双眉如聚,观看她的脸色。“宝子,我说实话,你别伤心。”
“嗯,你说。”
“其实吧,你被黎家认回来的时候,余叔叔余阿姨正是缺钱的时候,所以......”宋浅浅擡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芷伶笑开,“我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偶尔看到爸爸的手术单,上面金额数之庞大,妈妈当时应该担负不起。她这么多年来,凭借教师杯水车薪的工资,既要支撑我爸爸的病,又要抚养芷茵和我,哪里还会有闲钱?”
宋浅浅注视一会儿,上半身扑到她病床边,“可怜的娃,太惨了。”
这时,病房门被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