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到半干时,艾德里安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看着那些逐渐蓬松起来的浅白色发丝,手指又开始发痒。他想起上次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大背头,心里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穿过半干的发丝,从发根梳到发尾。浅白色的头发在他指尖变得柔软而顺从,带着淡淡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
伊瑟克的身体微微一僵,呼吸也放轻了。他能感觉到艾德里安的指尖偶尔擦过头皮,带着微凉的温度,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艾德里安的目光落在镜中,看着自己的手指穿梭在那片浅白色的发丛里,看着伊瑟克微微泛红的耳根,心跳莫名加快。他忽然想把这头发梳成各种各样的样子——梳成利落的发髻,编成长长的辫子,或者像上次那样,梳成露出额头的大背头……
但他不能。
他是国王,是艾德里安,不是会对着爱人的头发胡思乱想的毛头小子。
“好了。”艾德里安猛地收回手,干发巾被他攥得有些变形,“自己擦干剩下的。”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
伊瑟克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半干的头发,突然捂住嘴笑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镜子,看着镜中那个头发依旧有些凌乱,却比平时整齐了许多的自己,眼底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
原来陛下不是讨厌他的乱发,而是……喜欢给他梳头啊。
这个发现让伊瑟克的心里甜丝丝的,他甚至开始期待,下次艾德里安会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触碰他的头发。
.....
艾德里安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个秘密憋疯了。
他开始下意识地留意各种发式图谱,甚至在处理政务的间隙,会对着画师送来的宫廷画像发呆——不是看画像上的人物,而是研究他们的发型。
他发现,伊瑟克的浅白色头发很适合编辫子。若是在两侧各编一条细细的辫子,绕到脑后束成一个小小的发髻,既能露出他好看的眉眼,又不会显得过于随意。
他还发现,若是用一根银色的发带将头发束在脑后,留出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会衬得伊瑟克的皮肤更加白皙,眼睛更加明亮。
这些念头像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疯长,让他坐立难安。他想亲手给伊瑟克梳头,想把那些在脑子里盘旋了无数次的发型都付诸实践,可他拉不下那个脸。
他是国王,是艾德里安,怎么能主动提出要给别人梳头?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丈夫(是的,艾德里安就是觉得很羞耻,很没有国王的风度,就算伊瑟克是他丈夫),是那个平日里吊儿郎当、头发乱糟糟的海盗。
于是,他只能继续偷偷地看,偷偷地想。
直到那次秋季狩猎。
皇家猎场的风很大,吹得伊瑟克的浅白色头发四处乱飞,有几次甚至迷了他的眼睛。艾德里安坐在马背上,看着伊瑟克一边拉弓一边狼狈地拨开挡眼的头发,心里那点隐秘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过来。”艾德里安勒住缰绳,对着不远处的伊瑟克喊道。
伊瑟克一箭射落天上的飞鸟,翻身下马走过来,浅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像团炸开的蒲公英。“陛下有事?”
艾德里安没说话,只是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一根深蓝色的丝绦——那是他今早出门时,鬼使神差地塞进去的。
“低头。”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耳根微微发烫。
伊瑟克愣了一下,随即乖乖低下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看着艾德里安拿着丝绦的手指有些发颤,心里忍不住想:陛下终于忍不住了吗?
艾德里安的指尖穿过被风吹乱的发丝,努力想把它们束在一起。可浅白色的头发太滑了,刚束好一边,另一边又散开了,急得他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陛下,要不还是臣自己来吧?”伊瑟克强忍着笑意,故意逗他。
“闭嘴。”艾德里安的声音更硬了,手指却放柔了许多。他耐心地将所有头发都拢到脑后,用丝绦轻轻系了个结。丝绦的深蓝色与浅白色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像雪地里落了一只蓝鸟,格外好看。
“好了。”艾德里安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假装看风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伊瑟克。
束起头发的伊瑟克少了几分不羁,多了几分清爽。风再也吹不乱他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有路过的贵族小姐忍不住红了脸,偷偷往这边看。
艾德里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伸手就想去扯那根丝绦。
“陛下!”伊瑟克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哭笑不得地说,“刚系好的!”
“太惹眼了。”艾德里安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看那些小姐都在看你。”
伊瑟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几位贵族小姐正红着脸往这边瞟,见他们看过来,又慌忙低下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陛下这是吃醋了?”
“胡说。”艾德里安别过脸,却没再试图扯掉丝绦,“赶紧打猎,别耽误了时辰。”
伊瑟克看着他别扭的样子,他故意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其实……臣觉得陛下系的很好看。”
艾德里安的耳尖“腾”地一下红了,他猛地调转马头:“走了。”
看着国王落荒而逃的背影,伊瑟克摸了摸脑后的丝绦,他策马跟上去,故意与艾德里安并驾齐驱,让那根深蓝色的丝绦在浅白色的发间格外显眼。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头发,是他们家陛下亲手系的。
那天的狩猎成果丰硕,伊瑟克射落了最多的猎物,可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或多或少地落在了他脑后那根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深蓝色丝绦上。
回到王宫时,夕阳正浓。伊瑟克解开丝绦,浅白色的头发重新披散下来,带着一丝慵懒的凌乱。他把丝绦递还给艾德里安,却被国王按住了手。
“留着吧。”艾德里安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次……还能用。”
伊瑟克看着艾德里安泛红的耳根,用力点了点头:“好。”
那根深蓝色的丝绦,后来被伊瑟克小心地收在了首饰盒里。
每当艾德里安想给他梳头又拉不下脸时,他就会主动拿起丝绦,笑着说:“陛下,风太大了,帮臣系一下头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