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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眼里的伊瑟克[番外](2 / 2)

像。我给他包扎伤口,手在抖,等打赢了,我给你做个一样的。

他没说话,只是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天晚上,他发了高烧,嘴里不停喊着父王,喊着别烧我的玫瑰。我守在他床边,把蓝宝石剑柄贴在他额头上,像在降温。

伊瑟克第一次对贵族笑,是在塞浦路斯的港口。

那贵族是个商人,带着一船丝绸。伊瑟克本来要抢,却在看到商人儿子手里的蓝玫瑰玩偶时停了手。那玩偶是布做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他染的玫瑰像多了。

哪来的?他指着玩偶,声音有点发紧。

我女儿缝的。商人吓得发抖,她说这是阿瓦隆的玫瑰...

多少钱?伊瑟克打断他,手按在剑柄上。

商人不敢要钱,伊瑟克却扔下一袋金币,把玩偶揣进怀里。回船的路上,他用手指把玩偶的花瓣捋得舒展,像在侍弄真花。

船长,我忍不住问,你不恨贵族了?

他摸着玩偶的花瓣,半天没说话。后来在某个无风的夜晚,他突然说:恨有什么用?死人又活不过来。

那天起,他不再用火钳烫俘虏,也不再把贵族的头发揪下来。有次抓到个威尼斯少爷,他只是让人家教他说拉丁语,说要看懂阿瓦隆的旧书。少爷吓得直哭,以为他要挖眼睛,我在旁边憋着笑,说:船长只是想认字。

伊瑟克开始学写字(虽然他本来就会写)。他拿我的账本练字,阿瓦隆的字母被他写得歪歪扭扭,像在跳舞。他写得最多的是伊瑟克,后面总跟着个没写完的德莱斯切,像是不敢写全。

帮我写。他把羽毛笔塞给我,把全名写上。

我握着他的手,一起在纸上划过。他的手心全是汗,抖得厉害。写完后,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说:本,以后别叫我白死神了。

那叫什么?

叫我伊瑟克。他笑了,眼角的疤都在动,就叫伊瑟克。

莎乐美船长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伊瑟克在教小海盗们辨认星象。

她站在跳板上,黑色的卷发在风里飞。听说你变了。她抛来个苹果,被伊瑟克稳稳接住。

人总得长大。他咬了口苹果,果汁顺着下巴流,不像某些人,还在玩过家家。

莎乐美笑了,从船上搬下来个箱子,里面全是阿瓦隆的旧书。从叛军后裔手里抢的。她拍着箱子,算我送你的。

他们在舱房里聊了很久,我守在门口,听见里面有笑声。伊瑟克很少笑,尤其是对着莎乐美,可那天他的笑声比海浪还响。

你真打算就这样?莎乐美走的时候问,声音不大。

不然呢?伊瑟克靠在船舷上,手里转着那朵布玫瑰,去当国王?

莎乐美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说拜托了。我挺直腰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走后,伊瑟克把那些旧书摊在甲板上,一页页地翻。阳光照在他脸上,浅白色的头发泛着金光,像小时候在王宫花园里的样子。有个小海盗问他书上的蓝玫瑰是不是真的,他说:是真的,比海水还蓝。

那我们能种出来吗?小海盗睁着大眼睛。

伊瑟克看向我,嘴角翘着:能啊,只要有人浇水。

那天晚上,他把淫尾海妖号的船旗取了下来,换上了新的——还是阿瓦隆的人鱼,只是人鱼的眼睛不再是血色,而是像蓝宝石一样的蓝。

这样才对。他摸着船旗,声音很轻,阿瓦隆的海,本来就是蓝的。

现在的伊瑟克,还会在抢劫时吼得像头狮子,但再也不会把俘虏的手指剁下来;他还会在喝醉后抱着我哭,说想父王,说对不起阿瓦隆,但哭完会给我倒杯醒酒茶;他还会在月光下对着蓝宝石发呆,但嘴角总带着笑,像在跟谁说话。

我成了大副,穿着他给我的丝绸衬衫,口袋里总装着他藏的珍珠。船员们说我管得严,说船长变温柔了,可他们不知道,伊瑟克只是把疯劲换成了别的——他会在暴雨天亲自爬桅杆修帆,会把最好的伤药留给受伤的海盗,会把抢来的糖果全分给船上的孩子。

昨天他又在写阿瓦隆的诗,字还是歪歪扭扭的。帮我念念。他把纸递给我,耳朵有点红。

我清了清嗓子,念那些关于大海和玫瑰的句子。他靠在船舷上听,浅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脸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本,他突然说,等我们找到合适的岛,就种满蓝玫瑰吧。

好啊。我笑着点头,还要建个花园,像王宫那样的。

他没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还是有很多茧,却比以前暖和多了。远处的海鸥在叫,阳光洒在甲板上,像铺了层金子。

我知道,角斗湾的伤疤还在,阿瓦隆的痛苦还在,那些被火钳烫伤的夜晚永远不会消失。但现在的伊瑟克,不再是被仇恨牵着走的白死神,他是淫尾海妖号的船长,是会对着布玫瑰傻笑的伊瑟克,是我的...朋友。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来,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海盐、阳光,还有一点点朗姆酒的甜。不再有焦糊的腥气,不再有铁锈的冷,就像阿瓦隆的夏天,永远是蓝的。

走吧,他拽着我往船舱走,该算今天的账了,别又让你发现我藏了私房钱。

我笑着跟上,知道他肯定又藏了,就在那个装布玫瑰的木盒子里。没关系,明天我会偷偷把那些金币换成花籽,蓝玫瑰的花籽。

毕竟,浇水这种事,总得有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