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伊瑟克的自述
海风带着咸腥味灌进喉咙时,我总想起阿瓦隆的夏天。
那时候阳光是甜的,王室花园的蓝玫瑰会渗出带着银辉的露水,父王的手掌放在我头顶,温度像刚晒过的丝绸。他教我辨认洋流时,指尖划过沙盘的弧度比海豚跃出水面的曲线还要温柔。
“伊瑟克,我的海之子。”他总爱这么叫我,下巴蹭过我浅白色的头发,“大海会给你一切,也会夺走一切。”
那时候我不懂。我以为大海只会送来珍珠和珊瑚,就像父王总会笑着递给我沾着蜂蜜的杏仁糕。直到十五岁那年的浓烟呛进肺里,我才明白“夺走”两个字写满了血。
叛军的剑刺穿父王胸膛时,我正被塞拉斯拖着往秘密通道跑。王宫的蓝玫瑰在火里发出噼啪声,那些月光般的花瓣蜷成焦黑的团,像被捏碎的星星。塞拉斯的血溅在我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后来我在角斗湾的沙地上,每天都能闻到这种味道。
角斗湾的看守喜欢用火钳。烧红的铁钳烫在皮肤上,滋滋声像父王教我烤鱼时的声响。他们说:“白头发的小贵族,叫啊,叫得好听点就少烫一下。”
我不叫。我咬着破布,盯着他们油腻的下巴,把那些脸刻进脑子里。后来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想起了那个拿火钳的胖子,他的喉咙被我用碎矛捅穿时,发出的声音和玫瑰在火里燃烧时一模一样。
逃出角斗湾那天,海盗船长问我能杀几个人。我砍下那个胖子的头扔给他,血顺着我的手腕流进袖口,暖烘烘的,像小时候父王抱我时的体温。
“够不够?”我笑着问,他们说我那时的眼神像疯了的野狗。
疯了才好。清醒的时候太疼了,疼得能数清后背上每一道鞭痕。我给自己改名叫伊瑟克,把“德莱斯切”这三个字埋在角斗湾的沙地里,和那些被我啃过的发霉面包一起烂掉。
我的船叫“淫尾海妖号”,船帆上画着阿瓦隆的人鱼旗,只是人鱼的眼睛被我涂成了血红色。每次抢劫后,我都要留下一朵蓝玫瑰——用白玫瑰染的,劣质染料蹭在手指上,像洗不掉的血。
他们说我是“大□□”,因为我不碰女人,只喜欢看那些贵族老爷们发抖。看着他们精致的领结被扯碎,看着他们用戴过宝石戒指的手指抓挠地面,我就觉得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了。
直到那天,我抓住了那个叫艾德里安的小王子。
他被按在甲板上时,头发沾了海水,像晒干的海藻。我踩着他的后背蹲下去,能闻到他衬衫上的薰衣草味,和我记忆里王宫花园的味道有点像。
“维瑞迪恩的王子?”我扯着他的头发让他擡头,他的眼睛是墨色的,像没见过光的深海。
他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我突然想看看这张漂亮的脸蛋被打肿的样子,想听听他用那些优雅的辞藻求饶。
把他拖进船舱的路上,他挣扎得很厉害,细瘦的手腕在我手里像条活鱼。我故意用刀划破他的衣领,看到他苍白的锁骨上有颗小小的朱砂痣,像被蚊子叮过的痕迹。
“怕了?”我掐着他的下巴问,他的皮肤太嫩,一捏就红。
他瞪着我,眼里的倔强让我想起第一次拿起刀的自己。那天晚上,我把他绑在椅子上,用火钳烤他旁边的木板,看他吓得发抖,心里竟有点莫名的痒。
我告诉他,我会用鞭子抽开他的皮肤,会用火钳给他烫花纹。他的脸白得像船上的帆,却还是咬着牙说:“你这野蛮人。”
野蛮人?我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啊,我是野蛮人,是被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扔进泥里踩成的野蛮人。
我开始变着法地折磨他。让他跪在甲板上擦我的靴子,让他穿着破衬衫在寒风里站着,故意在他面前分赃,看他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我没碰他的脸,也没碰他那颗朱砂痣。
有天晚上,我喝醉了,想把他扔给那些饿狼似的手下。刚拽着他的头发走到舱门口,就看到他眼里的光灭了。
“别……”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求你。”
我突然松了手。看着他跌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那晚我坐在船头喝了一夜的朗姆酒,海浪拍打着船身,像有人在哭。
我想起角斗湾那个总护着我的老奴隶,他被活活打死前,也是这样求我的。
“滚回去。”我踢了踢艾德里安的脚。
从那天起,我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虽然还是抢来的女式睡袍。
手下们说我变了,说我把这只贵族小金丝雀当宝贝。他们不懂,艾德里安不是宝贝,他是我的药。看着他疼,看着他怕,看着他依赖我,我就觉得自己还活着,不是那个在角斗湾啃发霉面包的野狗。
他开始主动给我梳头发。我的头发又粗又硬,里面还缠着海盐和血痂,他的手指却很轻,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
“这里有根白头发。”他轻声说,指尖撚起那根头发。
我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捏了捏:“想拔下来?”
他吓得一抖,却还是仰起脸:“船长,您该剪头发了。”
我突然吻了他。他的嘴唇很软,带着无花果的甜味,和我记忆里任何东西都不一样。他僵得像块石头,却没有推开我。
“疯子。”他喘着气说,眼睛里却没有恨。
我笑了,咬了咬他的耳垂:“对,我是疯子。是你这朵娇贵的白玫瑰,把我喂疯的。”
我开始在晚上抱着他睡。他的身体很软,像团棉花,蜷缩在我怀里时,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我不碰他,就只是抱着,闻着他头发上的薰衣草味,就能睡得安稳些。
有次他发了高烧,胡话里喊着“父王”。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突然想起阿瓦隆陷落那天,我也是这样抱着塞拉斯逐渐变冷的身体。
“别死。”我抓着他的手,他的手指冰凉,“你死了,谁给老子暖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抓着我的手腕往他脸上贴:“伊瑟克……别离开我……”
我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厉害。我从怀里掏出那朵用木头刻的蓝玫瑰,塞进他手里:“拿着,这是阿瓦隆的护身符。”
他不知道,阿瓦隆早就没什么护身符了。连最后一朵蓝玫瑰,都被我亲手扔进了海里。
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却变得越来越“贱”。我不打他,他就故意惹我生气;我不给他,他就跪在地上求我。有次我把他绑在床柱上,拿鞭子吓唬他,他却笑着张开腿:“求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