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抓起一朵木玫瑰,花瓣的边缘被伊瑟克打磨得很光滑,却还是划破了他的指尖。
“真好看。”他把木玫瑰按在胸口的疤痕上,“像阿瓦隆的蓝玫瑰吗?”
伊瑟克的背影僵住了。舱外的雷声刚好炸响,将他喉咙里的哽咽吞没。他突然转身扑过来,粗暴地咬住艾德里安的嘴唇,仿佛要将那些不该说的话都堵回喉咙里。
“不准提那个地方。”他的牙齿咬破了艾德里安的唇瓣,血腥味在两人舌尖蔓延开来,“你只需要记住,这里是你的地狱,也是你的归宿。”
艾德里安在疼痛中笑了起来,他主动伸出舌头舔去伊瑟克嘴角的血迹,像在品尝某种甜美的蜜。高烧让他的意识更加模糊,却也让那些深埋的恐惧变得清晰——他怕伊瑟克突然厌倦他,怕那些温柔的抚摸变成冰冷的皮鞭,更怕有一天醒来时,这艘船会载着伊瑟克消失在茫茫大海上,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船舱里。
“别离开我……”他在喘息间反复呢喃,手指紧紧攥着伊瑟克胸前的骷髅项链,“我会很乖的,会一直听话……”
伊瑟克的动作渐渐放缓,他看着艾德里安烧得迷离的眼睛,那双总是清澈如湖水的墨色眼眸里,此刻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这认知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像寒冬里突然窜起的火苗,微弱却灼热。
他低头吻了吻艾德里安胸口的疤痕,动作轻柔得不像他:“睡吧,老子在。”
艾德里安很快就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意。伊瑟克坐在床边,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突然伸手将那朵沾血的木玫瑰塞进他掌心。
当维瑞迪恩的使者带着三箱黄金登上“淫尾海妖号”时,艾德里安正坐在伊瑟克的腿上,为他梳理那蓬纠结的褐色长发。檀木梳子上还沾着薰衣草精油,是从一位公爵夫人的梳妆盒里抢来的,香气与伊瑟克身上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王子殿下。”使者的声音在发抖,他不敢看艾德里安脖子上那串红宝石项链——那原是王后的嫁妆,此刻却像枷锁般勒在苍白的肌肤上。
艾德里安梳头的动作顿了顿,他从铜镜里打量着使者,那人穿着簇新的天鹅绒外套,袖口绣着精致的白玫瑰徽章,让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礼服。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伊瑟克掐在腰间的手驱散了。
“告诉国王,”伊瑟克的下巴搁在艾德里安肩上,牙齿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他的宝贝儿子现在是老子的人。”
艾德里安配合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跨坐在伊瑟克腿上,主动解开睡袍的领口,露出胸口那朵狰狞的蓝玫瑰:“父亲会明白的,我在这里很好。”
使者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看着艾德里安眼中毫不掩饰的依恋,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带来的黄金在舱内闪着冰冷的光,却在此刻显得如此廉价。
“殿下,您是维瑞迪恩的继承人……”使者还想说什么,却被伊瑟克扔过来的匕首钉在脚边的木板上,刀刃离他的靴尖只有寸许。
“滚。”伊瑟克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拽过艾德里安的手腕,在使者惊恐的目光中,将那枚从主教十字架上拆下的金环套在他无名指上,“再让老子看到白玫瑰的人,就把你们的王子剥光了挂在桅杆上。”
使者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船舱,黄金被随意地堆在角落,像堆无用的石头。艾德里安看着他狼狈的背影,突然凑到伊瑟克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们不会放弃的。”
“那又怎样?”伊瑟克咬着他的锁骨,留下一圈深紫色的印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艾德里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指尖滑进他敞开的皮甲,“我帮您杀他们。”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狠戾,“用您教我的方法,割断他们的喉咙,看着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
伊瑟克猛地擡起头,他看着艾德里安眼中闪烁的疯狂,那是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混合着毁灭欲的光芒。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舱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好,好得很。”他用力掐住艾德里安的后颈,迫使他仰头接受更深的吻,“我的小王子终于学会咬人了。”
吻是带着血腥味的,牙齿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船舱里格外清晰。艾德里安主动张开嘴,任由那股带着朗姆酒气的侵略席卷而来,就像任由海浪将自己拖入深渊。他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维瑞迪恩的王子,那些干净的衬衫和精致的点心,那些关于治国和礼仪的教诲,都已经随着胸口的疤痕一起,被埋葬在茫茫大海里。
现在的他,只是伊瑟克的宠物,是这艘海盗船上的另一个疯子。他用疼痛确认存在,用依附对抗恐惧,在这永无止境的囚笼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暴雨过后的清晨,艾德里安被甲板上的喧哗声吵醒。他赤着脚跑到舷窗边,看到伊瑟克正站在船头,手里举着一颗滴血的头颅——那是昨夜试图偷袭的海军将领,头盔上的白玫瑰徽章被踩得粉碎。
“好看吗?”伊瑟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浑身是血,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眼神却带着一丝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艾德里安转过身,主动解开睡袍的腰带。“不如您好看。”他踮起脚尖,吻上伊瑟克沾满血污的嘴唇,舌尖舔过那些凝固的暗红,“求您……”
伊瑟克低笑起来,他一把将艾德里安抱起,大步走向那张铺着天鹅绒的大床。窗外传来海盗们瓜分战利品的欢呼,远处的海面上,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将海水染成一片瑰丽的血红。
艾德里安在颠簸中搂住伊瑟克的脖子,他看着舱壁上那些刻满的划痕——那是他用来计算日子的记号,现在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面墙。但他早已不在乎过去了多少天,就像不在乎自己身上的疤痕又多了几道。
疼痛袭来时,他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他知道这是伊瑟克爱他的方式,粗暴、疯狂,却比任何誓言都要真实。而他回报这份爱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彻底献祭,用身体,用灵魂,用所有能被占有、能被烙印的地方。
“永远别放开我。”他在喘息间呢喃,指甲深深掐进伊瑟克后背的旧伤,“死也别放开。”
伊瑟克的动作猛地加快,他咬住艾德里安的肩膀,留下一圈深可见骨的牙印。
“老子的东西,死也得带着。”
朝阳透过舷窗,在两人纠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艾德里安看着天花板上那些晃动的光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朵生长在血污里的花,根须扎在腐烂的泥土里,花瓣却朝着地狱的方向,开出了最妖冶的模样。
他知道这病态的关系终有一天会走向毁灭,或许是被海军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或许是在某个疯狂的夜晚互相残杀。但至少此刻,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救赎,是这无边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回响,像一首永无止境的镇魂曲。在这首曲子里,艾德里安闭上眼,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那片带着血腥味的怀抱。他知道,只要还能感受到这份疼痛,感受到这份疯狂的占有,他就永远不会被抛弃。
这就够了。